有什么道法,是天生就该会的?
黎长安看向谢九陵,却是欲言又止。
谢九陵觉察到什么,问道怎么了?”
有什么呼之欲出,黎长安险些就问了出来,却又不知为何,半路压了下来,舌头一转,问 道:“先生,后来发生了什么?”
他问的是阿七的记忆之中,在他被谢九陵拉出来之后,又有什么是他未曾看到的。
谢九陵说不上是失望还是松了口气,静静地看着黎长安片刻,方才说道:“无水赶来,先 是看到了快要消散的阿七,将一颗阿七送给他做定情信物的灵实喂给了他,随后吞下了能够暴 涨修为的丹药,与昔日的同伴反目成仇,同归于尽。无水死前,告诉阿七他来世定要回来寻他 ,要他好好活着,你见到的那位云三少爷,不出意外,便是无水了。”
谢九陵讲得简单,但却并无疏漏之处,但听起来毕竟不如亲眼所见,更何况谢九陵的口吻 很是平静,像是生死或者爱恨都无法让他动容半分。
有时候,黎长安难免会觉得谢九陵这人太过冷心冷情了,但转念一想,若非看得太多,经 历的太多,又如何会成这种性子?
不过,这些后续之事,纵然谢九陵不讲,黎长安多少也能猜出来几分。
黎长安又问道:“七少爷用了巫法,先生准备怎么办?”
听谢九陵的意思,巫法和巫道,乃是最为棘手,若是成了气候,怕是会对后续影响颇多, 自然是直接扼杀在萌芽状态中最让人放心。
谢九陵抬眸,手指把玩着一串珠子,问道:“自古以来,巫法皆是被正道厌弃排斥的一道 ,若是遇到修习巫法之人,必将追至天涯海角,除之而后快,长安觉得,我该如何处置阿七?
黎长安手指微动,心里念着:谢九陵竞是用上了处置二字。
可又觉得那位七公子,也并不能算是个真正穷凶极恶之人,甚至有些孩子气的天真,若当 真就这么折了,未免太残忍冷漠了。
黎长安有些忐忑,动了动喉头,说:“我觉得,规矩什么的,也是可以改的,阿七虽然修 了巫法,但他本质上还是一棵灵树,我看《山海异闻录》的时候,里面有说,这世上万物,唯
有草木灵精是最纯善干净的,阿七造了巫灵傀儡,可他从无害人之心,若不然……就放了他吧 ”
〇
说到最后,声音也小了起来,生怕惹怒了谢九陵。
说来也怪,谢九陵脾气一向不差,说话素来温文有度,也并未罚过黎长安什么,可黎长安 就是对这个人,有些害怕。
甚至害怕到有些小心翼翼了。
这种害怕,和谢灵檀对待先生的畏惧和敬畏之心不同。
谢灵檀虽也怕谢九陵,但那是根深蒂固的师权给他带来的压制,但绝不至于谢九陵问个什 么,便要战战兢兢,小心翼翼,生怕说出什么与谢九陵所想截然不同的观点,徒惹谢九陵不快
但黎长安却怕。
他生怕谢九陵有半分的不愉快,更怕这些不愉快是因为他。
所谓患得患失,不过如此。
谢九陵本质上对巫道和巫修是深恶痛绝的,他对那树妖,处于可收可不收的界限之间徘徊 ,七少爷虽不是直接杀人的罪魁祸首,却造出来杀人机器,但说到底,那也不能全怪罪在他身 上。
既然黎长安说要放,那便放了也无所谓。
谢九陵说:“今天晚上,我去解决那个巫灵傀儡,你直接送他们去投胎。”
黎长安■“……
他从来都想不明白,谢九陵对他的蜜汁自信来自哪里。
黎长安很是茫然,说:“先生,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谢九陵将一块茶点捏起来放倒了黎长安嘴边,说:“张嘴。”
黎长安下意识听命行事。
嘴巴刚一张开,一个清甜柔软的东西就塞进了他的嘴巴里面,黎长安没办法只能嚼吧嘴巴 ,先把嘴里面的东西解决了再说。
“槐妖想借的,是你的势谢九陵似乎知道黎长安想要问什么,一边捏着一块绿色的茶 糕,一边看着像是小仓鼠一样脸烦鼓鼓的徒儿,说:“槐树本就是属阴,槐妖自然看出来你身 上与众不同的气息,你魂魄皆是带着无尽阴气从鬼界而来,所以只要有你护着,那些魂魄便能 顺利轮回,这与你究竟会不会轮回之法并无干系
黎长安一脸懵逼,挠挠头,说:“先生,我没听明白。”
谢九陵似是笑了一下,慢条斯理说I;‘说简单些,魂魄若是沾了活人的命,身上的阴气和 死气就会越发厉害,但入轮回路的时候,是要从鬼界那条路走过去的,鬼界的鬼修最喜欢的就 是这种能够滋补的魂魄,但你比那些恶鬼的气息更为凶恶,若是这些鬼魂身上沾了你的气息, 路上就没旁的鬼魂敢招惹他们了。”
这解释,黎长安内心是服气的。
讲真的,他总觉得谢九陵这话是在信口胡扯,但是他转念一想,又开始那视自己一他怎 么能怀疑谢九陵的话呢?谢九陵那般渊博,也不是信口胡说的人,自己果然是以小人之心度君 子之腹吧。
然而,谢九陵说他比恶鬼还要凶恶,他心里面还是有些难受的。
他堂堂正正清清白白的一个人,凭什么就和那些恶鬼有了牵扯?魂魄从鬼界而来,又不是 他自愿的,却搞得好像他生下来就是原罪似的。
分明不是他的错,但旁人却都怪罪在他头上,而他自己,却也一样洗刷不干净。
正委屈地想着,黎长安的嘴巴里面又被塞了一块茶糕。
抬头便看到谢九陵似是含笑的眼眸。
“怎么,生气了?”谢九陵问道。
谢九陵离得很紧,黎长安嗅到了他身上令人舒服的气息,没忍住突然脸一红,摇摇头说: “没有,只是有些郁闷。”
谢九陵看着他,说:“有什么好郁闷的?这世上总有些事情是人力所不能企及的,比如你 的出身,你的来历。灵妖鬼魔神人,当中虽总有对立有高下之分,但修至臻境,便也谁都要对 谁客气一些了,纵然是鬼,难道生来便要被人轻视么?”
黎长安灵台之处突然有所顿悟,仿若醒醐灌顶,道:“先生是想告诉我,不管是修哪一道 ,只要能站在顶端,都是天道认可的、受人尊重的,是么?”
谢九陵微笑,道总不算傻。”
黎长安也傻笑了一会儿,忽然又不笑了,不解地说:“那先生为何总想让我修鬼道呢?鬼 道不是只有鬼才能修吗?”
谢九陵收起了笑意,表情淡了下来,轻描淡写地解释,说:“但凡可驭鬼者,皆可修鬼道 ,道是互通的,没那么刻板。”
黎长安豁然开朗。
当鬼修也没什么的,反正哪个厉害就从哪边来,反正谢九陵肯定不会害他。
一切都得等到晚上再进行,谢九陵和七少爷出去布置阵法了,似是要去的地方比较远,就 没带着黎长安去。所以白天没事儿的时候,黎长安就拎着那把刀研究个不停,但他对兵器没什 么研究,一把刀拿在手里看来看去的,也没看出来个究竞。
云怀生走了过来,一屁股坐在黎长安身边,道:“昨天晚上的事情,阿七都告诉我了。” 黎长安瞅了他一眼,说:“你和阿七之间的事情,你自己知道了不? ’’
云怀生望着天空的云,叹了口气,说:“我来这里,见到阿七的第一眼,就想起来了。” 黎长安一下子来了兴趣,前世今生的事儿,谢九陵也提起过,但他觉得这种事情不好说, 比较玄乎,毕竞魂魄重新轮回的时候,会前尘皆忘,那是一种天道的力置,就好比人间传说的 孟婆汤和忘川水一样,投胎转世之后,魂魄虽然一样,却仍是一个崭新的人了。
“我家先生说,轮回之后,鲜少有人会记起前生的事情。”黎长安说。
“有些时候,也是能记起来的啊。”云怀生笑了笑,不吝赐教,说:“比如我,我是因为 身上带着阿七的灵实入了轮回,转世之后,我再次见到阿七,闻到阿七身上的灵实香气,自然 而然就记起来一些事情。虽然不多,但慢慢地接触下来,就会越来越清晰了。”
黎长安若有所思,托着腮瞅着天空,道:“你的意思是,若是带着些重要之物转世轮回, 来世再见到重要之物,就很可能记起来了是吗?”
云怀生说:“我是这般理解的,但世事无绝对,轮回就是轮回,我尚未见过第二个能够忆 起过去前生之事的人,想来和阿七乃是上古灵树有关,他的灵实,自然是与众不同。”
黎长安点头道:“原来如此。”
谢九陵动作极快,片刻都不耽搁,待到日落时分,一个覆盖了整个白古镇四面八方的大阵 已经聚成,七少爷随着谢九陵身后一起回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恍恍惚惚的,看着谢九陵的眼 神,也少了几分轻视,多了数分敬畏。
七少爷不在,云怀生便在客栈与黎长安聊了一天,见到七少爷回来了,他便起身告辞,随 着七少爷一同回那树上的小家。
走在路上,七少爷忽然说道:“你对那位谢先生的来历,有多少了解?”
云怀生一手揽着阿七的腰身,想了想说道:“与他有关的事情,大多听得都是传闻。谢九 爷是从明镜台出来的,明镜台这地方,别看名字好听,实则是一处恶鬼连天凶兽横行炼狱之地 ,有些犯了大错之人,会被流放明镜台,终其一生不得离开。倒是也有些人,将明镜台当成历 练之地,但唯有穷途末路的亡命之徒才会去明镜台历练。”
谢九陵就是其中一个。
而且,他在入了明镜台百年之后方才出来。
与他同时进、同时出的,还有其他四人,这还是有史以来第一次有人活着、完好无损地从 明镜台离开,还都是四个,且其中有两人都算得上是天之骄子、天潢贵胄,于是,这五人便被 称为“明镜五尊”。
谢九陵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在山海界声名鹊起,被人所知。
“后来,谢先生受了如今的万象宗宗主颜少真之邀,参加了道宗大比,那大比可和现在这 些只让不足三十的小辈上场的大比不同,参与之人,具是已经成名了的宗师。”
只是从明镜台活着出来,只能被称一声尊者。
只有打败这世上最强悍的那批人,才能被人所仰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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