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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时候，警察过来调查情况。
警方一直迟迟没有出动，是因为这件案子着实棘手。
一边是警察厅白厅长的独子，另一边，又牵扯到富甲一方的顾家，不管是偏袒哪一边，势必都要得罪另一边，而公事公办的话，白厅长儿子这边也必定要受严惩……
市局里直接出动了领导过来见顾洺憬赔礼道歉。
经理过来敲门，“六少，这边警察局来人了，您要是有空，先跟我走一趟？”
黎灿下午冰敷完，小姑娘折腾着看了会电视，就躺在床上睡觉。
除了刚睡着时的几声低语，这会睡得也算安详。
他悄悄地关上门走出去，问经理
“怎么说？”
“知道是您的案子，我们这边市局专门成立了领导班子，现在在会客厅等着您……”
“嗯”
顾洺憬大致了解情况，“带我过去看看吧”
一进门，就有人迎上来，
“顾少爷，您好您好……”
顾洺憬对官场上那套颇看不过眼，没搭话，直接坐在沙发上，
“不好意思麻烦各位跑一趟”
虽然说着客套话，但表情倨傲，丝毫让人感受不到他的任何情感。
市局的几个人面面相觑，他们听说过顾洺憬，但看到人，才觉得这是个很难惹的主。
其中一个满脸堆笑，“六少哪里的话，为人民服务嘛，是我们的职责……”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另外一个很快接上，“我们理应认真对待”
“不知道被误伤的女孩子怎么样了？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们深表痛心……”
顾洺憬敏锐的捕捉到重点字眼，
“误伤？谁说是误伤？”
他语调不高，但话一出口，却吓得周围人都不敢说话。
“那个……六少，这件事情经我们查明，是两个年轻人单纯的情感性问题”
他们以为黎灿是顾洺憬妹妹，
“是少年白陆跟您妹妹在感情交流上出现偏差，进而导致……”
他这些话说出来，顾洺憬已经很明白他们是站在哪一边的了。
“哦？那你们的意思是说，我的女人跑去跟别的男人约会？”
他姿态未变，眼眸眯起来，显得十分之肃杀，
“你们当忽悠傻子呢？”
在场的几个人，都感受到了顾洺憬逼人的气场。
一时之间都不敢再说话。
顾洺憬冷笑一声，
“摊开了讲吧，那个白陆什么来头？”
几个人见他这么问，于是老实作答，
“是警察厅白厅长的儿子……”
顾洺憬波澜不惊的看他们一眼，
“一个警察厅厅长，就把你们吓成这个样子了？”
他忽而一小，仿若闲庭信步，
“家父跟叶将军的关系极好……哦，不知道几位认识叶将军吗？”
整个政坛，哪里会有人不认识战功赫赫的叶将军，几个人冷汗直冒，
“这……六少也知道我们是替人办事……”
“是啊六少，上面让我们保白陆……我们这……也很为难啊”
顾洺憬漫不经心，
“我没有说不可以私了”
几个人听他这么一说，如蒙大赦，
“六少同意私了那就最好”
“您有什么要求我们尽力转达……”
理了理衣袖，顾洺憬道，/>
“私了归私了，但怎么个私了法，得我说了算”
“那当然是您说了算”
几个人没预料到谈判竟然如此的顺利，
“您要多少钱，尽管开价……”
“钱？”
顾洺憬嗤笑一声，“你们觉得我在乎这点钱吗？”
“那您……想要什么赔偿……”
“我要他白陆亲自跪在我面前道歉……”
顾洺憬声调一扬，脸上现出杀戮之色，
“他打了我女人多少下，一下不少，十倍奉还……”
“这……我们得跟白厅长那边商量商量……”
“是”，其中有个人有意提醒顾洺憬，
“白陆现在还在医院……”
“啧”
顾洺憬叹口气，“看来是我下手太轻，当时就该砸他进ic”
他语气平缓，仿佛只是在说一件小事，
“我等着你们回话”
在场几个人谁也没想到，顾洺憬竟会狂到这种程度。
竟然敢当着他们这些市警察局领导的面，说出要把白陆砸进ic这种话……
如果是其他人，他们一定会斥责那人不自量力。
可他是顾洺憬，是富可敌国、家族关系盘根错节的顾氏继承人，他说出这样的话，根本就没有人敢反驳他。
顾洺憬回到房间，黎灿已经睡醒。
她半躺在床上，电视里在放着动画片。
顾洺憬坐在她身边，注意到她的心不在焉，
“在想什么？”
“没什么”
黎灿摇摇头，不欲多言，
“你刚刚干什么去了啊”
“跟市警局的人见面”
顾洺憬脱了西装外套，
“我们不用去警局做笔录了”
他原先是想，走公办流程，适时施压，最好重判。
现在看来，公办是不好走了，但不管怎么样，他都会让那人付出代价。
“真的？”
黎灿眼角眉梢都喜悦起来，
“太好了”
“怎么那么高兴？”
顾洺憬问她。
黎灿本来不想说，但又想到顾洺憬帮了她很多，于是坦诚相待，
“因为那里，带给我很多不开心的回忆……”
她8岁那年，第一次在警局里度过自己的生日。
一群叔叔阿姨推着她走向停尸间，问她：
“这是不是你妈妈？”
她还没点头，便已经泪流满面。
那天妈妈穿了件白色的羽绒服，准备出门给她取生日蛋糕，临出门前，她还问：
“妈妈你会不会变成雪人回不来了啊？”
妈妈笑着亲吻她的脸颊，
“傻囡，妈妈还要回来给你过生日呢”
一整个上午，她都趴在窗户旁守着，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雪，雪越下越大，她心里突然惶恐起来，攥着零用钱跑到楼下的小卖部，用公用电话打给妈妈，可回应她的只是一串串忙音。
她走在雪地里，边哭边自言自语，
“我的妈妈要变成雪人飘走了”
收了摊的小鱼阿姨看到在雪地里站着哭泣的她，问她，
“小灿，你怎么了？”
“我妈妈不见了”
她拽着小鱼阿姨的衣角，“怎么办啊，我要怎么办才能找到妈妈”
小鱼阿姨看她冻的红彤彤的一张脸，心疼地把她往屋子里面领。
轻声安慰她，
“不会的，小灿的妈妈马上就回来了……”
“真的吗？”
她不相信。
小鱼阿姨伸出手，
“阿姨跟小灿拉勾勾好不好，阿姨保证，小灿妈妈很快就会回来的……”
“好”
她终于停止了哭泣，坐在小鱼阿姨家里安安稳稳地等妈妈回来。
可等来的却是一群穿着制服的叔叔阿姨。
她那时什么也不懂，只看到小鱼阿姨微红的眼眶。
跟着穿制服的叔叔阿姨走之前，小鱼阿姨塞了一大把炸好的小黄鱼递给她，
“小灿你乖乖的路上吃……”
“好”
她跟着叔叔阿姨上了车，问送她的小鱼阿姨，
“叔叔阿姨们是带我去见妈妈吗？”
小鱼阿姨沉默地没有说话。
到了警局，她才知道自己的天，翻了。
穿制服的叔叔阿姨领着她去认尸，母亲的白羽绒服上沾满了灰尘和血迹，她那么爱漂亮的一个人，却是满脸的血污，闭着眼睛，再也醒不过来。
她冲上去大叫，“妈妈，妈妈，我是小灿，妈妈，你醒一醒，你看看小灿，我是小灿啊……”
那些叔叔阿姨把她拉开，她一路哭喊，
“妈妈，你回来吧，小灿乖乖的，小灿不要生日蛋糕了，小灿什么都不要了……”
她8岁，已经懂得生死离别的意义。
从此以后，她再没有办法窝在妈妈的怀里，听妈妈柔声叫她乖囡；
再也没办法跟妈妈手拉着手走在路上，跟妈妈讲这一天在学校发生的趣闻；
从此以后，再没有人陪她一起读书，一起做手工，一起做游戏，一起刷牙洗脸，一起腻在一起睡觉……
妈妈，妈妈啊……
她整个人被彻骨的疼痛撕扯着，却还要接受那些穿着制服的叔叔阿姨们一遍又一遍的盘问。
“你知不知道你爸爸是谁？”
“你真的从来没见过你爸爸吗？”
“那你妈妈有没有透露过关于你爸爸的情况呢？”
“跟你母亲来往密切的男性有几个？”
她晕乎乎的接受了一天的询问，哭得没有一丁点的力气，连口水都没喝上。
直到天色渐晚，徐嘉苇得到消息赶来。
徐嘉苇脸色苍白，面容憔悴，可他一步步走进来，步伐坚定，
“小灿！”
他喊一声，她立马转头，跳下椅子奔到他怀里，积聚了一天的恐惧和委屈倾泻而出，
“小舅舅，妈妈没有了……”
徐嘉苇抱着她，“对不起，小灿，舅舅来晚了……”
顾洺憬感受到黎灿的变化，她突然一瞬间变得悲伤满溢，于是开口询问，
“是因为你妈妈？”
“嗯”
黎灿轻轻地点点头，“我8岁那年，母亲出车祸去世，他们把我带到警局认领尸体……”
黎灿惨淡地笑了一下，“那种记忆，一辈子我都不会忘记……”
顾洺憬爱怜地看着眼前的女孩，伸手把她圈进怀里。
他轻声细语，“都会过去的……”
黎灿脸贴在他坚实的胸膛上，听着他有力的心跳，闷闷地说
“他们说每个人都有幸运和不幸的时候，概率是五五分，可为什么到我这里，遇到的全是不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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