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八中学位于老城区的怀安街上,虽然比不上后来兴起的那些私立中学校舍恢弘,但怎么说也是老牌学校,生源依然兴旺。
兴旺到来这条狭窄的小街光学生自行车就能堵得水泄不通。
“不合理,太不合理了。学校就该让这条路设置单行,学生自行车停在隔壁街,正好小跑过来,还能加强体育锻炼。”沈先礼面对进进不去,出出不来的窘境很是不满。
白玺童没理他,明明早就说过了正是学生放学的时间,怎么可能开车进来,他偏不听,简直是自讨苦吃。
她才无心管他到底有没有地方停车,走不走得动,全身心的都在注视着街左侧的小吃摊,和街右侧的一家家小店。
光看还不够,她降下车窗,透过身边这些乌央乌央经过的学生,深吸一口气,这十里飘香简直就像印度人吹笛子,把她的馋虫变得像小蛇一样,在她心里扭来扭去,跃跃欲试。
啊~是煎饼果子的味道!
错不了!
那葱花香菜混着鸡蛋液被烙得香甜,脆脆的薄脆饼被包裹其中,配以香肠和金针菇,被刷上由麻将、腐乳汁、甜面酱等混合的酱汁,简直是人间美味。
这五块钱的充饥之物,曾是白玺童多年异国他乡的美梦,只需一口就能瞬间回到当年那些被煎饼果子养大的年岁。
于是她顾不得沈先礼,不假思索地打开车门、夺门而出、健步如飞、“不加辣谢谢”,一系列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控制在三十秒之内。
待沈先礼来到她旁边的时候,已经半个下肚了。
她这才反应过来,问“你车呢?”
沈先礼抬了抬下巴,给白玺童指明个方向,只见那辆加长凯迪拉克就那么赫然停在川流不息的道路中间,让本就交通拥堵的小街更没有喘气的空间。
挤在一起的学生们反倒没什么怨言,只是每个人都扯着脖子好奇地欣赏着豪车,更有甚者还伸手摸了两把。
“你怎么停路中间了?”
“过不来,堵死了。”
“你那么停,不违章吗?”
“罚呗。”
“那这些孩子们怎么办,不是更过不去了吗?”
“绕路,条条大路通罗马,从后面走。”
“沈先礼我发现你怎么这么自私呢。”
“那咱走,别吃了。”
“……”那还是……就这么堵着吧,反正午休时间也长……来得及回家的,嗯……
沈先礼是真不明白这一水的煎饼果子、鸡蛋灌饼、手抓饼、烤冷面、章鱼小丸子、炸串、烤串、涮串、奶茶、炒冰、刨冰……有什么好吃的。
跟着白玺童一家家走下来,鄙视的觉得白玺童已经半锅地沟油下肚了。穷人的欢乐请恕沈少爷get不到。
“阿姨,鸡排还有吗?俩!牛排呢?俩!五根台湾烤肠,一排豆角,对对对,鸡杂不能忘,十串!还有这些这些那些一样来两串……”
白玺童第一次有了挥金如土的感觉,看着周围中学生看她的眼神,她只想告诉他们努力学习,看见没,这就是有钱人吃炸串的方式!
末了,她还扯个嗓子喊着,“不加辣!”
当她终于端着一大铁盘的炸串拉着沈先礼坐进塑料棚下面的小塑料凳的时候,沈先礼已经感觉快要吐了。
那滴着油汤的凤尾,那糊了一层黑黢黢孜然粉的香肠……
但白玺童却浑然不知沈先礼此时的反胃感,完全自顾自的沉浸在路边摊的美味世界里,吃得连点头带跺脚的,陶醉处甚至还要闭上眼睛。
最让沈先礼郁闷的是,这没有桌子,为了让白玺童吃得酣畅,沈先礼就得当人力餐桌,给她端着这油腻腻的大铁盘。
他实在忍不住抱怨说,“你这穷人的胃也真是够可以的,我吃河豚也没你吃鸡排吃得香。”
“什么?我还穷?你刚才没看到我土豪的样子吗,我点串的时候都没问价钱!”白玺童不服气,眼珠子都惊讶的要掉出来了,这可能算她从小到大最挥霍的一次了。
“有钱有钱,快吃吧,后面还十好几家等你呢,我都怕你有钱没胃。”
“你尝尝,不是你尝尝,真特别好吃,我不骗你啊,一般人我还不给他呢。”如此还吃的美味不能她一人独享,尤其是她早就预料到这大少爷肯定会埋汰她,唯有把他一起拉下水,才能平起平坐,谁也不用说谁。
于是她挑了一串卖相最好的鸡杂就往沈先礼嘴里怼,还没对准,后半截都蹭到他腮帮子上了。
沈先礼敌她不过,再躲下去白玺童能捅到他眼珠子里,反正横竖都是死,尝一口也算是不枉娶了这么个贫民窟长大的女人。
真是娶鸡随鸡,娶狗随狗。
当那一饱满的鸡杂,不知是鸡肠还是鸡肚塞进沈先礼的口腔时,胃里那些昨晚吃的山珍海味开始不淡定了,翻江倒海,不止胃,好像牙也一起造反,咀嚼起来只感到力不从心。
“好吃吧?”白玺童期待的小眼神看着他,像是在迫切的需要拉到同盟一样等着他入伙。
他不忍心扫她的兴,边生咽这些边角余料,边说,“好、吃、极、了……”
白玺童还以为真的安利成功,兴高采烈的跟伙伴分享起战利品,每一样都送到沈先礼嘴边,让他逐一品尝。
不知道是白玺童喂他这样亲密的举动让他对一切都甘之如醴,还是真的是由于新鲜而打开了味蕾的新领域。他竟一口接一口下来,觉得炸串这种东西还真是好吃。
到后来完全不用白玺童给他拿,他自己就吃着碗里惦记锅里了,就连白玺童都吃完了,他还在叫炸串阿姨再加十串鸡脆骨。
“还有什么?”自从炸串让沈先礼眼界大开后,他越发对这些路边摊期待起来。说是他带白玺童圆梦,反倒看起来像白玺童带他出来长见识。
到了咖喱鱼丸店,沈先礼甚至都走到白玺童前面先进店,明明一次都没来过,但有了之前炸串摊的经验,他显得轻车熟路,一屁股就捡了个离锅最近的地方坐下。
招呼着老板,“老板,来十串鱼丸!”
白玺童忙拉住他,解释说,“咖喱鱼丸跟刚刚炸串不一样,没有一起来十串的,咱们每人两串就够了。”说着,就找老板更换菜单。
等老板端上来的时候,沈先礼被这从没有过的低端咖喱惊艳到,这既不是印度咖喱,也不是日本咖喱,更有别于泰国绿咖喱,入口微甜,辛辣而不呛吼。
再一咬这鱼丸,嘿!q弹爽滑不粘牙,嚼劲适中,还有那种深海鱼鲜味。这哪里是地摊货,分明就是特级厨师的拿手好菜。
这时他想起来白玺童一路上都不要辣的,还以为她吃不了辣,便问,“你不是不吃辣,怎么这个咖喱的辣度受得了?”
白玺童那边同样往嘴里左一颗右一颗的塞着,一边不停的吃,一边回答他,“我吃辣啊,前面没让加辣是怕刺激嗓子,后面就吃不下东西了。这家咖喱鱼丸是最后一家了,随便吃。”
听到“最后一家”这个字样,沈先礼还有点意犹未尽,暗暗遗憾应该前面再有个百十来家任君挑选。
好在白玺童又后补一句“对面还有家饮料店也特别好喝,以前我同学给我喝过一口彩虹冰霜,我差点就为此嫁给他了。”
“什么?能买得起饮料的人还能娶你?”
这时学生们差不多都吃完了,摊上没什么人,老板百无聊赖的在旁边听着他们聊天,抽空还互动了一下,“你俩看情况是回母校找回忆来了?”
“我母校,他不是,带他来开开眼界来了。”白玺童一脸骄傲的自报家门,表明她才是自己人。
老板点点头,说,“唉,这些地摊有什么好吃的,都是糊弄学生的,要不是有回忆在,谁还能再特意来找。”
“没有啊老板,这么多年走南闯北的,我独就想这一口。”
“那是你,你问问这小伙子爱吃吗?”
小伙子用实际行动回答了老板,三下五除二就把几串鱼丸收入囊中,并以饱嗝作为完美的句号。
白玺童跟老板使眼色,“农村来的乡亲,没见过世面,吃什么都觉得好。”
老板没说话,默默多送来一串鱼丸,用关爱可怜人的眼神看了几眼沈先礼。
沈先礼接过来,从竹签根一口撸到竹签尖,一蹴而就。紧接着拉过老板来,问“你别在这摆摊了,去我家当厨师吧。”
有了先前白玺童说他是农村来的的前话,老板只当他是开完笑,特别是白玺童还冲老板比划了自己的头,意思是沈先礼脑子不好使。
见邀请不成,沈先礼非要老板当场教授他烹饪技能,只是这可是人家的饭碗岂能轻易泄露商业机密,于是说什么也不肯。
最后沈先礼屁颠屁颠回车里取了五万块钱当场拍在老板面前,就为买一个配方。
十分钟后他捏着纸条:超市咖喱粉六两、咸盐一勺、鸡精半点、白糖少许。
如获至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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