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琪吓得一连倒退了几步,她仓皇反手攥住扶梯 , 不可置信问 , “跟沈书记?您培养我,做沈书记的间谍吗?”
我波澜不惊饮着茶水,“你有数就好。”
她当听错了 , 整个人缩在那儿懵怔不语。
“栽培你虽然几日 , 你的吃穿用度首饰珠宝,花费了大量的财力 , 而且不会间断 , 我将不计成本供应你成功那天。红桃你认得 , 东北赫赫有名的三大招牌,她出台一晚几万块,她泡在公寓教你施展媚术勾引男人,艺多不压身 , 你学会两招,以后也不愁了。”
她震惊之色迟迟未消退,“沈书记是那么好骗的吗?”
“骗什么了?”我有趣莞尔 , “各取所需 , 他爱慕你皮肉,你依靠他生存 , 倘若这算诈骗,无数女人要蹲号房了。”
齐琪依旧疯狂摇头,“沈书记一旦察觉我是别有图谋 , 程小姐撤手,我岂不是替罪羔羊?”
我站起逼近她 , 围着转了一圈 , 红唇紧挨她鬓角,这个角度和分寸 , 会令人无所遁形,瓦解执拗 , “你成日奔波演出 , 辛苦争军衔,你的资质好 , 足够努力 , 未必有旁人一道背景撑腰,得到的更多更容易,人脉当道的时代,贫民子弟仅剩攀高枝一条路出头。齐琪,你输给逊色你的,甘心吗?”
她被我说得有些动摇 , 两只交握的手,十指环绕搅拌,“程小姐,您不觉得太冒险吗?我不了解您需要我具体做什么 , 但过程雷同赌博。沈书记的警卫,保镖,风吹草动都会要我的命。我不是您,办不到滴水不漏。”
“人生,原本是一场豪赌。我从十六岁开始赌,赌到了二十一岁。事实证明,我赌赢了。这世上谁也不可能不露马脚,藏拙是一门学问。”
齐琪余光和我交汇,“铤而走险目标明确的女人 , 赌赢的唯独您罢了。您看不到白骨皑皑,堆积着您胜利的天梯。”
我委实没预料 , 齐琪这姑娘挺难搞 , 通透机灵,明辨是非 , 并非利欲熏心 , 任人拿捏的主儿。
我只好使出杀手锏,逼得她退无可退 , 哪怕迫不得已接了我的橄榄枝 , 也得收归麾下 , 我已经亮明身份,放过她,无异于给自己惹麻烦。
我比划着十指,擦拭着刚贴的金粉色美甲 , “你任职总政歌舞团,你该知晓 , 我先生是谁。莫说军区提干审批 , 只是单纯的军衔编制,各区部都要上报他 , 齐琪,我捏死你,易如反掌 , 我捧红你 , 也轻而易举。年轻漂亮的姑娘在东北数不胜数 , 我的选择其实很多,而你把握不住机遇 , 也许永远挣扎在底层。妄想脱颖而出,必定学会审时度势。”
齐琪僵硬的四肢猛然一颤 , 她反转直冲我 , “我得到什么。”
“最基本,我保你两年风光。”
她死死咬着嘴唇 , 牙齿磕得青白 , “两年后呢。”
“二十年庸庸碌碌,为温饱忧虑,苍老不得翻盘。两年荣华功名,无上尊贵,有一线搏出位的生机 , 关键你怎样选择。代价既为成本,商场,官场,名利场 , 高成本高收益。你想空手套白狼,你没这道行,东三省以小博大的,你也说了,只有我。”
我慢条斯理重新落座,端着茶盏吹拂杯口浮荡的茶叶末,“我喜欢把丑话说在前,我负责领入门,替你铺平你康庄大道 , 如何走得平稳,成为下一个程霖 , 取决于你的造化和天资。不赌 , 一分没有,赌 , 有五成概率。我不逼你 , 由你做主。我只给你十二小时考虑。”
我撂下这番话,利落抵达玄关 , 又想到了什么 , 吩咐保姆收拾几件闲置的夏装 , 塞行李箱打包。
我拎着皮箱走出庭院的瞬间,齐琪匆忙追赶了两米,“我答应!”
我步伐一顿。
“的确,高处的空气,都比底层要清新 , 谁不贪婪好生活呢?程小姐,您谈的这笔交易 , 我们双方的筹码是 , 您赠予我良机,渠道 , 我回馈您百分百的忠贞,您拼尽全力保我,我位置坐得稳 , 才有源源不断的消息和便利。”
我目视前方 , “共赢合作。”
她很懂事 , “您是我的主人。”
我豁达扬唇,“识时务者为俊杰。”
我跨出铁栅门 , 司机正在道旁等我,他越过我头顶打量公寓 , “夫人,这是您的私宅吗?”
我甩了包裹递他 , “沈良州买了送我,一直空着 , 拿几件东西。”
司机不疑有他 , 关彦庭没限制我的自由,来老房子找东西,再正常不过,谁也不会认为,不起眼的绿瓦红砖堆砌酝酿着一桩惊天密谋。
我坐在车里 , 凝视窗外一闪而过的街景,黄昏的哈尔滨,橱窗与树,皆是寂寞的。
我面无表情观赏 , 忽然发现,这座城池比想象中更冷漠。
天光破晓,霜雪白头。
时间让我认清每一张脸,奸诈的祖宗,阴险的张世豪,深藏不漏的关彦庭,索取无度的沈国安,以及这道不尽的权色阴暗,他们或许都不是好人 , 可他们也未真正伤害我,甚至成就了我。
他们给我救赎、尊严和名分。
给我风月 , 高傲活着的资本。
我对齐琪说 , 我保她两年锦绣无虞,何尝不是荒唐的谎言 , 连我都不能断定自己的下场 , 况且是她。
我们不单单是赌注了,而是赔身家性命的豪赌。
吉普途径一处拐弯口 , 我不经意晃过一间会所流光溢彩的旋转门 , 一对依偎的男女吸引了我的注意 , 我确定自己没看错,失态大吼着着拍打司机的驾驶位,命令他停车。
我不知怎么了,犹如得了失心疯 , 像一双厚重的大掌扼住了我喉咙,沿着食管下移 , 剜蚀着我的五脏六腑 , 淬毒着我每一支血脉,不留半点喘息余地。
我跌跌撞撞跳下汽车 , 置若罔闻司机的叫喊,狂奔冲向川流不止的车海,拥挤的人潮 , 我不曾丢失他 , 他始终在我视线 , 直到他和冯灵桥跨入那栋楼,门遮掩了他的身体 , 他愈发模糊虚无,我奋力拨开阻挡去路的男男女女 , 追上走廊四周搜寻 , 我抗拒不了理智的崩塌,我无法克制这份探究他们关系的冲动 , 强烈的好奇折磨我 , 撕咬我,致使他一副背影,我便沦陷。
我不管不顾从南到北,跑遍了所有角落,安全通道的阴影处立着成双成对的两个人 , 他们交缠着对方的衣服,窸窸窣窣的厮磨声,此起彼伏的渗出,冯灵桥瞳孔流淌的涓涓情意 , 大有夺眶而出之势,浓郁至极,似乎要把张世豪融化在她的凝视里。
他温柔抚摸着她垂在肩膀的长发,痞气十足问她,“假如我是如假包换的逃犯呢。”
冯灵桥坚定不移说你是谁,与我的感情无关。
“哦?”张世豪眼底漾起一丝笑,“我杀人,贩毒,走私 , 袭警,无恶不作。”
冯灵桥痴痴望着他,“那你是你吗?”
张世豪垂眸掠过她天真无知的眉目 , “是。”
她无比开心笑着 , “是你,我就不后悔。”
他嘴角的笑容收了收 , 半真半假半醉半醒的语气 , 指腹摩挲她空空荡荡没有一星半点红痣的眼尾,“如果你的心埋在她体内 , 我可以给她全部。”
冯灵桥迷茫问,“谁?”
她话音未落 , 他干脆扣住她的后脑勺 , 堵住了她的唇。
吻得凶残又暴戾,充满致命的霸道,她错愕瞪着近在咫尺的男人,惊讶、喜悦、羞涩 , 几乎溺毙在他的攻占。
张世豪一边加深这个吻,一边抱着冯灵桥扭转了方位 , 他脊背抵住墙 , 凉森森的目光精准无误定格我,无声无息 , 胜过千言万语,千刀万剐。
我心跳蓦地漏了一拍,迅速反应过来隐匿在墙根后 , 避开他的注视 , 荒芜的长廊传来一声低哑的闷笑 , 我率先落荒而逃。
像战败的,偷窥的 , 抛弃的沙漏。
我穿梭过络绎不绝的陌生脸孔,越跑越快 , 越快越踉跄 , 越不敢歇脚,仿佛洪水猛兽在追逐我 , 伺机吞吃入腹。
干瘪跌宕的胸腔反复回响着 , 程霖,不要的是你,割舍不掉的还是你。
张世豪的薄情寡义,我一早清楚。
我们之间的风月,序幕拉得轰轰烈烈 , 也散场得狼狈不堪。
我和他都没错。
是上天阴差阳错。
我浑浑噩噩走出大门,脚跟在阶梯绊了一下,我本以为要摔得惨烈,却有一双手及时扶住我 , 我侧头瞧,是穿着商务便装的文晟。
他收敛了跋扈的戾气,显得也规矩平和许多,“程小姐,仔细看路。”
他提醒了我一句,便绅士的松开手,我说谢谢。
紧随其后的警卫员挂断一通电话,告诉他谭经理正在包厢等。
他淡淡嗯,抬腕看表 , “稍等五分钟。”
他脱下西装交给警卫员,后者按电梯的过程 , 文晟问我是否不舒服 , 脸色很差。
我敷衍说有点困了。
他神态了然执掌,“程小姐猜 , 我为什么不肯称呼你关太太。”
我听出话茬不入耳 , 皱眉不吭声。
“因为我笃定,关太太的头衔 , 你担不长久。”
我神情更难看 , “文团长 , 宁拆十座庙,不会一桩姻。道理你不懂吗?”
他清朗大笑,“程小姐误解我的意思了。”他略俯身,我下意识避让 , “是你自己扔,而不是关彦庭反悔。当局者迷 , 也是一贯的真理。我们拭目以待。”
他理正系在脖颈的领带 , 意味深长看了我一眼,“我会看相 , 不精通,皮毛而已。程小姐的面相,是大悲。”
他掸了掸袖绾不存在的浮尘 , “程小姐还有一场巨大的舍生取义。自古婊子无情戏子无义 , 终于在你身上打破了 , 也算荡气回肠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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