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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情 122 关先生令我魂牵梦萦

作者:西子 分类:都市 更新时间:2025-08-27 01:26:40
        
城门楼的黄沙终止一刻,二力推门进了我病房 , 他站在距离我五六米的位置 , 故意咳嗽了声,我没回头 , 将窗子完全推开 , 扑面而来的风席卷着黄沙,细碎的石砾割得皮肤生疼 , “粉粉被关押了 , 是吗。”
        
我聪明 , 他意料之中,连眼皮都没掀,“关押在东郊的废弃仓库,州哥的吩咐。”
        
我抬起手 , 观赏有些褪色的指甲,“是死是活。”
        
“死不了 , 不招供。”
        
我嗤笑 , 粉粉不是逆来顺受的潘晓白,纵然如她 , 在死亡面前也会出卖主子,何况不安分且忌恨掌控者的粉粉,她表面顺服 , 内心恨不得一脚踢飞大房 , 文娴实属走眼了。
        
“良州怎么说。”
        
“州哥不管 , 他对孟小姐连一丝情意都没有,我才来请示程小姐。”
        
“留着 , 使劲折磨她,你们汉子多 , 她那么粉嫩,脱光了不馋吗?”
        
二力低头不语。
        
我瞧了他一会儿 , 眉毛都浮着笑纹,“哟 , 你还真不动心呐 , 家伙不行,还是看不上眼?”
        
我极少和祖宗身边的人如此大尺度玩笑,二力一本正经说,“一天是州哥的人,做鬼也是,以下犯上的事 , 我不干,他们也不干。”
        
黑老大的麾下,很需要一批愚忠的马仔,替罪 , 做死士,往往归于这一类必定不会生二心,祖宗确实器重二力,他名下不少大生意都是二力管,说句难听的,他想扣油水,易如反掌。
        
“让人生不如死的方式,你比我懂,全用给她就是了。等她扛不住了 , 再通知我。”
        
二力终于肯抬眼,“沈太太没那么容易被击倒。”
        
“谁不是呢。”我偏头撩发 , 似笑非笑,“我像是能倒的吗?”
        
他复而又垂头 , “不像。”
        
“这不得了?我倘若不倒,也不会在医院躺着 , 这世上不计其数的男男女女 , 看似了不起,实际都有软肋 , 捏住就是 , 捏不住 , 怪不得自己输。”
        
二力不吭声,他摸出手机,拨了一串号码,只一句话 , 让那边留口气。
        
他挂断后朝前走了两步,“程小姐与张世豪 , 在州哥来之前见了一面。”
        
我眺望城楼之上一排掉渣的红砖 , 偶尔有两只白鸽栖落,雪白如珍珠 , 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晃人眼目,“你想问什么。”
        
“复兴7号提前一周登陆东北 , 在月底。”
        
复兴7号。
        
我身子一抖 , 极力压制着喉咙的颤音 , “你从哪听说。”
        
“没有不透风的墙,张世豪在东三省有多横 , 背地里栽他的人就有多急。”
        
话锋不对劲,似乎矛头指向了我 , 我确有此意 , 帮张世豪暗中托一把,因此我不能败露 , 纳入目标都不行 , 我急忙撇清关系,“我不晓得,我不是你这条道上的人,他极少在风月场露面,我那点渠道 , 都摸不着他。”
        
“程小姐如果有法子打听,为州哥出点力,您位置坐得稳当,何不锦上添花呢。保不齐这种路数铲除沈太太 , 比利用孟小姐扳倒更有把握。”
        
诱饵甘甜,谁都想尝,它没滋味,对方也不会抛出来钓人,可有没有那份福气富贵的嘴巴,我还拿不准,曾经,祖宗想要什么,我能办的干脆没眨过眼 , 如今,他与张世豪厮杀 , 我不得不掂量结果于我的利弊。
        
风愈演愈烈 , 几乎看到了庞大的旋,我放下扳手 , 合拢了窗 , 澄澈的玻璃被黄沙侵蚀得模糊混沌,视线中一片迷茫。
        
“码头有反常吗。”
        
二力说没 , 一切照旧。
        
哈尔滨港 , 是复兴7号登上东北唯一的着陆点 , 这么大的买卖,整个国内的贩毒市场举世瞩目,眼瞅至多不超过十天,不闻一丝风吹草动 , 绝无可能。
        
东北的黑社会一日不除,秀丽江山便是千疮百孔 , 可惜 , 白道的没本事斩草除根,当官的道行够 , 谁也不想身先士卒,哪有人不怕死呢?亡命之徒可是真刀真枪拼的,条子不甘心 , 放一把把烈火焚烧 , 眼睁睁又看着它熄灭 , 再长出的比先前还茂盛,久而久之 , 明白斗不过,大混子甚至凌驾于王法之上。
        
张世豪骨子阴得很 , 手腕也刁钻 , 他从不大张旗鼓,毕竟干的是掉脑袋的差事 , 可他一旦动 , 几乎弹无虚发,眼下风平浪静,兴许在酝酿巨大一个大漩涡。
        
我当即装样子表态,省得二力怀疑,“盯紧了 , 张世豪的买卖没小的,剿一票是一票,我也会留意。”
        
二力意味深长凝视我的表情,我镇定自若 , 无比坦荡,他扯开嘴角笑,“程小姐要是肯使点手段,事半功倍,州哥稀罕您的确有眼光。”
        
他让我好休养,在他转身走向房门的时候,我对着他背影唤了句留步,“你什么时候认出我的。”
        
脚步一滞,二力收敛了那副老油条的神态 , 微微闭眼,“早认出来了。”
        
我侧身朝向他 , “那次遇险 , 多谢你。”
        
他眯眼望着地面一束灿烂的光柱,凌乱飞舞的尘埃纠缠晃荡着 , “小事一桩 , 程小姐别放在心上。”
        
我没正经入行,刚来哈尔滨混饭吃那阵 , 还没碰到米兰 , 在洗浴中心做小妹 , 给贵宾池的客人送酒,送浴巾,二力救过我一回,说实话 , 我后来没认出他,当时挺怕的 , 差点就被客人霸王硬上弓 , 瑟瑟发抖蜷缩在池子边,吊着口气儿 , 除了男人很瘦,穿一身咖啡色,将塞进我乳沟里点燃的烟头拔出来 , 其他的全无印象。
        
二力对我挺特别的 , 和祖宗那十几个二奶相比 , 他最听我的,也最防备我 , 当然,他不应该对主子的情妇有念头 , 这点毋庸置疑 , 他犯忌了,我笑眯眯倚着墙 , 明知故问 , “你是不是特别讨厌我。当年装纯真,之后几年匍匐男人胯下摸爬滚打,你觉得救我不值。”
        
他低嗤一声,“程小姐说笑了,我双手染血 , 行善是给自己积德。不过您记住,州哥能咽下,基于怜悯和情分,我对您的容忍不沾背叛 , 如果背地算计坑害州哥,我头一个不留您。”
        
他撂下这句拂袖而去,我直愣愣好半晌,唇齿间才吐出一个轻蔑的水泡。
        
值不值得,我也不在乎,更不是他这般身份的人,能怎样的。
        
当天晚上,关彦庭派他的警卫员往医院送来了几株不知名的花给我解闷儿,颜色是真漂亮 , 尤其并蒂的一株杜鹃,开得非常好 , 一枝两花 , 红火如霞,摆在那儿就令人心生爱怜。
        
我问他关首长有空吗。
        
张猛说您的事 , 参谋长随时有空。
        
我笑而不语 , 他朝我敬了一个军礼,并未久留 , 匆忙来匆忙而去。
        
我靠在床头 , 亲自打了一通电话感谢关彦庭 , 他恰巧忙,传来翻阅纸张的唰唰脆响,不过听到我声音时,他顿时停了 , 似乎十分欢喜,含着清浅醇厚的笑意 , “怎么 , 想我了是吗。”
        
不必亲眼所见,我也猜得到他那双幽深漆黑的眼眸 , 如何荡漾温润的波纹,仿佛清风明月,俊美得不成样子 , 我忍不住随他闹 , “是呀 , 关先生令我魂牵梦萦呢。”
        
“哦?说来听听,怎么魂牵了。”
        
我扬下巴 , 想起他看不见,勾着脚趾晃了晃 , “几株花开得很好 , 关先生会选,说你不懂讨女人欢心 , 我不信。”
        
“只讨了你一个 , 男人与生俱来的本事而已。”
        
门此刻忽然响了一下,一声参谋长刚出口,他大约做了手势,那人住嘴,又退出去 , 第二声响起,他才开口,“人比花娇。”
        
我挑唇,素日严肃又严谨的军官说风月话 , 真是听了酥骨头。
        
一方狭窄的玻璃外有护士前后经过,白衣刺激了我,我脑海也是光芒乍现,我想到我最在意的一件事,也是一个谜。
        
“那天送我到医院,你吩咐大夫做手脚了吗。”
        
他沉默了几秒,“什么。”
        
我言简意赅,“穿刺。孩子的出处。”
        
我说完,不紧张是假的 , 我攥着电话的手一点点收紧,压抑着呼吸 , 生怕遗漏任何一个字 , 那端再度陷入死寂,片刻后格外平静的语气说 , “我没做这事 , 你多想了。”
        
闷在口腔内的氧气呼出了多半口,减缓了窒息感 , 我问他做了什么。
        
我不相信他一点动作没有 , 我那句话 , 换做是谁,都会当作我在嘱托,以关彦庭混军区的能耐,他只会比旁人通透 , 而不会糊涂。
        
“无论如何保大,尽全力保小 , 倘若保不住 , 就利索点,不必等人来。”
        
心口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挪开 , 露出原本的森森白骨,嫣红血肉,胀痛又轻松 , 胀痛因何 , 我不清楚 , 或许潜意识中,我的渴望中 , 我盼着是张世豪的种,我记得 , 我永远忘不了 , 他拥着我,他手按在我小腹 , 那般渴求孩子降生的模样。
        
温存 , 柔软,半点不像叱咤风云无畏血光的他。
        
轻松是这孩子当真是祖宗的,它不会变成阻碍我、扳倒我的软肋,谁也没辙,只要我自己不捅娄子 , 这位置,如二力所言,稳稳当当,骑在我身下。
        
我笑了笑 , “多谢。”
        
他淡淡嗯。
        
我如释重负又担着千斤,形容不了的沉闷和矛盾,我故作若无其事的语气,拨弄电话线,“我欠关先生的半个吻,偿还遥遥无期,新账旧账一起算,猴年马月也还不清了。”
        
“也好,欠的时日长久些 , 我正巧有理由。”
        
“什么理由?”
        
他说见你一面的理由。
        
关彦庭可不是沉湎风月,受妓子迷惑的男人 , 我当他玩笑戏弄我 , 耍风趣,喜滋滋靠在床头 , 拉开抽屉取出一把木梳 , 打理长发,“随时可以 , 我反正闲着无趣 , 关先生来 , 记得带棋盘。”
        
他说了声好,我们很默契,几乎同一时刻挂断。
        
和关彦庭接触,从不觉得疲累 , 即使那个绵长深入的吻,之后回想 , 也似乎没那么别扭 , 不可否认,他是一个让女人极其舒服的男人。
        
我在医院住了一周 , 第七天傍晚,正伏在窗台剪花,暗处瞧大戏的文娴终于按捺不住露头了。
        
她没有以往既不露声色的冲动 , 又呼之欲出的恨意 , 她很平和 , 定在那儿环视一圈,目光停留在沙发搁置的男士西装 , 她冷笑,“你是因祸得福 , 还是死里逃生。良州为这一胎 , 和我吵得天翻地覆,再也没来过。”
        
我捏住一片凋零的梧桐叶 , 连眼神都吝啬给予 , “芸芸众生爱得世俗,男人爱美色,女人爱财富,自古使然。沈太太的美色不够,留不住有财富地位的丈夫 , 你有什么好抱怨,你不该怪你自己吗?”
        
她随手将皮包挂在门口铁钩,慢条斯理走进来,“如果不存在狐狸精,天下男人也没有理由放肆。程霖 , 你现在每一次掠夺,都将加注在你身上,来日方长的报应。瞧,孩子不就报应了吗。你当初怎么搞垮我,你应该不会忘记。”
        
我乐呵呵转身,把修剪好的叶子揪掉,递给她,她皱眉端详,没伸手 , 我说我不怕报应,那是失势的人安慰自己的谎言。胜与败 , 唯有这辈子。
        
她高出我半头 , 穿着银色高跟鞋,化着精致遮瑕的妆容 , 掩盖她的皱纹和沧桑 , 确切说,是得不到滋润的寂寞。
        
她居高临下的模样 , 让我想到一个词 , 悲哀。
        
装胜利 , 装得意,她内心的荒芜和恐惧,远比看似失败的我多。
        
【明晚0点30分。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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