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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生宠(穿梦) 28.三章合一

作者:横空 分类:科幻 更新时间:2025-08-27 23:03:14
        
新封的将军府威严气派,黑檐青瓦, 伫立在一条宽阔的青石板巷子前。
        
大门前左右各守着两名持枪的铠甲士兵, 目不斜视。
        
漆雍带着几个兄弟进了将军府。
        
他换了一身黑甲铠衣, 平时散乱的头发也高高束起, 让他看起来一别往日的落拓不羁, 格外的丰神挺拔,一双绿眸异于常人,神态闲适的信步走在前头, 身后瘦猴和罗二几人都很兴奋的东张西望。孔宴想着刚才在门口时受到的阻拦, 那几个面生守卫拦着让他们出示手令方放他们进来, 脸色沉吟。跟在瘦猴后面还有两个青年, 一个身材高壮,一个其貌不扬。
        
一行人到了前堂方遇到两名熟面孔, 便是边关时跟在翟鞍山身边的侍卫和副将杨硕。
        
“你小子可算来啦!”杨副将上前大力拍着漆雍肩膀, 开怀笑道:“将军传信去后一直便在等你们呢!这阵将军在书房接待贵客, 走走走, 先跟我去那边喝一杯,等将军忙完咱们再去见他。”
        
漆雍也与他搭肩, 笑道:“喝酒可以, 不过得正事办完了再喝, 义父既然正忙,我们兄弟几个到一旁等会便是。”
        
“性子还是这么拗, 行!那就先跟我到练武场溜一圈, 也跟兄弟们打个招呼。”
        
说罢杨副将便带着漆雍几个转去了练武场。
        
武场是一片极其空旷的平地, 围栏四周有一排排兵器架,上面陈列着各式各样五花八门的兵器,一群士兵正在场上操练,这些都是翟鞍山的亲兵。
        
跟在漆雍身后的几个兄弟见了都有点手痒,大家从西北回京后便一直闲着,甭说上阵杀敌了,就连使兵器的机会都没有。
        
杨副将看出几人的跃跃欲试,转头斜了眼漆雍挑衅道:“咱俩……练练?”
        
漆雍挑了挑眉梢,露出一个痞痞的表情,左右扭了扭脖颈,径直走向兵器架:“还怕你?”
        
他在兵器架前随意扫了眼,脚尖一勾将摆在架子最下面的一把长刀挑起来伸手接住,颠了颠,重量还行。
        
杨副将惯用刀,漆雍也选了跟他一样的兵器。
        
两人踏进武场中央,士兵们纷纷让出空地围在周围看热闹。
        
杨副将一把长刀使得虎虎生威,劲往漆雍关要处招呼,漆雍身手矫健,处变不惊,无视对方大刀阔斧的进攻,提着刀鞘迎面而上,一招一式挟着无尽锋芒,震得杨副将虎口发麻,不得不转攻为守。
        
围观士兵一阵阵叫好,给杨副将加油助阵。孔宴气定神闲,瘦猴罗二几人也在旁笑呵呵看着。
        
十来个回合后,二人愈发入战,难舍难分。
        
漆雍还有三分实力没有使出来,两人在众多兵将面前切磋,没必要让对方输得太难看。杨硕是翟鞍山左膀右臂,留有余地日后方便相处。
        
即是如此,杨硕也是个实力不容小觑的,在西北边疆淬炼多年,又能为翟鞍山的心腹,不会是等闲之辈。
        
漆雍迎面一个雷霆招式,长刀飞出掌中绕着杨副将面门旋了一圈落回手中,杨副将只感到脖颈一阵冰凉,疾风带起他颈后的发,下意识后背一麻,寒毛竖起,再抬头时,对面之人已不紧不慢收了兵器朝他一拱手,绿眸半掩,毫不在意飒然笑道:“杨兄承让了。”
        
输了半招,杨硕面上没什么表情,眸光瞟到自己肩头有几根被方才那阵刀锋削下的发丝,心中微沉,面上不显,抬头笑道:“行啊你小子,什么时候竟然连刀法也练会了,看来我要是不也学点别的招数,以后真打不过你了。”
        
“刀剑一家,杨兄若是练剑我恐怕不是对手。”漆雍将刀插回兵器架。
        
这时,练武场外一个令兵过来传话:“杨副将,大将军传你们过去。”
        
漆雍便对孔宴道:“我先去见义父,你们几个在这儿等我。”
        
说完跟着杨副将一道去了见翟鞍山。
        
翟鞍山四十开外,穿着威严的将军甲胄,身型挺拔,常年在边关皮肤晒得有点微黑,一双不大的眼眸透着精光。
        
此时他受功封赏,加官进爵,已与当初在西北那个戌守偏将不可同日而语了。
        
漆雍走上去单膝叩地,恭敬地行了礼:“参见义父。”
        
翟鞍山坐在椅上,不动声色打量向他行礼的漆雍两眼,“嗯”了一声:“起来吧,坐着说话。”
        
漆雍站起来,往后退了一步继续站着:“孩儿不敢。”
        
翟鞍山又看他一眼,也没再继续劝坐,转而道:“进京后诸事繁杂,官场人事应酬颇多,弄得我手忙脚乱,一直忙到现在才抽了空。往后你先跟着杨副将,等过几日我给你寻个合适职位,你再去上岗。”
        
“孩儿尊凭义父安排。”漆雍颔首。
        
翟鞍山见他一言一行皆恭敬本分,心下略微满意了几分。
        
“只是。”漆雍抬头,对义父道:“跟着孩儿回京的还有几个兄弟,他们……”
        
“放心,本将军不会亏待你的兄弟的。”
        
漆雍便放了心,“多谢义父。”转身跟着杨副将出去了。
        
路上,杨副将试探着对漆雍道:“大将军一向很器重你,这次你又立了大功,看来往后你小子要一步登天了!”
        
漆雍摇首失笑自嘲,绿眸深邃看不出什么多余情绪:“我哪儿立什么功,不过一腔孤勇罢了,是义父领兵有方,才破了北夷大军。论功劳,杨兄也在我之上。”
        
“哎——这就是你谦虚了,将军可是一直记得你的献策之功。”
        
漆雍微微垂下眼帘,淡笑一声,“我一个下贱胡姬之子,天生异瞳,义父肯收留我给我上战场的机会我便已是感恩戴德,不敢奢求其他。”
        
杨副将他这话琢磨片刻,遂笑着岔开了话题,随便闲聊了几句。
        
……
        
苏音这两天有点烦恼,因为苏母最近总是试图找各种理由带她出门,推拒了两次实在拗不过苏母的执着,这天总算无可奈何同她一道去了一位据说当年未嫁之时的手帕交家里拜访。
        
魏璇的隐患仍在,苏音不敢大意,让两名侍卫贴身跟着,马夫也差了有身手的。
        
路上苏母对苏音讲了些当年她还未出阁时和那位乔家夫人的手帕情,又讲了些自己当女儿家的趣事,嘴角带笑,神色间带了一丝怀念,苏音见状,便乖巧偎在母亲身畔听着。
        
到了乔府,母女俩一下马车,就听见一道笑盈盈的声音传来:“曼云,可把你给盼来了!”
        
苏母也笑着走过去:“婷岚,你可好?”
        
苏母闺名唤作萧曼云,那位被她称作婷岚的中年美妇,想必就是她口中少时的手帕交乔夫人了。
        
两位夫人似乎也是许久未见,拉着手一阵亲热寒暄,说话间乔夫人眼睛往站在苏夫人身畔的苏音身上一扫,登时双眼一亮,不掩惊喜的说:“曼云,这就是你女儿阿音?”
        
苏音浅笑着对乔夫人行了一礼,落落大方。
        
乔夫人笑意加深,对苏母道:“你可真是该打,女儿长得这般出众,竟舍得让外间起了那般传言,你也不心疼?”
        
苏母不以为然一笑:“我的女儿如何我自己知道就行了,何必管外边那些谣言。”
        
乔夫人见苏母言语间不乏对自家女儿的骄傲,又看了一眼亭亭玉立风华自若的苏音,神色更加满意,笑呵呵请着人进了府去。
        
进了乔府,看茶落座。
        
苏音原打算在一旁坐着充当背景板,可二位夫人的谈话听着听着却让她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味儿。
        
乔夫人十句话有三句不离自家儿子,从外貌长相到人品性格,再到任职前程里外夸了遍,每说一句儿子好话就要朝苏音看一眼。
        
苏夫人也是笑眯眯的应和,宾客尽欢的样子。
        
苏音当下眉头一蹙,明白过来阿娘这趟带她出门拜访的真正涵义,心里排斥起来,便一句话也没说。
        
离开乔府时,苏音有点生母亲的气,上了马车也没跟她说话,面无表情看着窗外。
        
苏母自是察觉了女儿的脾气,便软言道:“阿娘也没有别的意思,来拜访你乔伯母,她有个儿子与你年岁相当,又青年才俊极其优秀,便顺道多问了几句,你也到了该说亲的年纪了,阿娘替你多多留意下有为后生也没有错呀,况且你乔伯母与我是手帕交,知根知底,你若是能做成她儿媳妇为娘也不必担心你受欺负呀!”
        
苏音转过头来看着娘亲,气鼓鼓道:“娘!我才十六岁你就这么急着把我嫁出去吗?”
        
又想到漆雍自从那天将刺客幕后主使消息送来后就再没出现过,心中更是一阵烦闷低落。
        
苏母长叹一声,伸手抚在女儿乌黑浓密的秀发上,爱怜不已:“你以为阿娘舍得你出嫁吗,可是你已经长成大姑娘了,就算拖上几年总归也还是要嫁人的。娘亲不过是想早点给你物色一个人品才华都优秀的男儿,好叫爹娘放心罢了,你若是不喜欢,咱们慢慢挑就是!我家囡囡这么好,定能嫁个最好的郎君。”
        
苏音偎进娘亲温暖的怀抱,撒娇道:“阿娘……若是我找一个自己喜欢的男儿,您和爹爹会同意吧?”
        
“那也得看看他品性出身啊,人怎么样啊,总不能随便什么人就能娶我的宝贝女儿吧。”苏母点着女儿额心,“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爹,宠你宠得跟个女儿奴似的,找女婿嘴上说起来没啥要求,实则要求多着呢!”
        
“女儿自己看上的,怎么也不会差不到哪里去吧。”苏音不服的嘟囔。
        
苏母狐疑的看着她:“囡囡,你看上哪家郎君了?”
        
“没有啊。”苏音连忙摇头,有点心虚:“女儿只是希望如果有一天我有自己中意的人了,希望阿娘和爹爹能够支持,不要因为门户之见而反对。”
        
苏母点头:“那是自然了,只要我们囡囡喜欢,比什么王权富贵都要好。”
        
马车行至闹市,街头商铺临立,繁华锦绣。
        
苏母掀开车帘,望见前方二楼临街的铺子,对苏音道:“上个月我在苏绣坊订了几套衣裳,正好路过,囡囡陪我去取吧。”
        
母女俩下了马车,走进绣坊。
        
孔武有力的车夫守在马车旁,两名侍卫守在三米之距。
        
苏夫人取了定制的成衣,倒还满意,掌柜的连连告罪,说正要派遣店小二送到贵府,结果还劳烦夫人亲自来取一趟,又拿出些新进的蜀绣锦缎样式供苏夫人挑选。
        
苏夫人东挑西选,在绣坊里待了小半个时辰才出来,出门时,送客的店小二手里又多捧了几匹锦缎。
        
苏音正要扶着娘亲上马车,余光瞟见一名侍卫灰头土脸神色怪异的从一旁巷口走出来,看着苏音欲言又止。
        
“娘,您先上车。”苏音转身朝侍卫走过去,看着他眼角隐隐的淤青,惊疑不定问道:“你这是怎么回事?”
        
侍卫?宓溃骸坝龅搅礁鲂〉仄μ粜疲?鞠虢萄邓?且幌隆??
        
结果教训不成却反被教训,侍卫脸上黑成锅底。
        
苏音疑心又是魏璇派的人,便问:“只是小地痞?你可看清了。”
        
侍卫:“看清了,一个瘦个,贼精贼精的,一个壮汉,脸上有条刀疤,两人都穿着粗布衫。”
        
这俩人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不怀好意靠近他家夫人小姐的马车,准是地痞流氓没错。
        
苏音思忖半响,觉得侍卫描述的这两个地痞不太像是魏璇的作风。
        
明目张胆挑衅,把人揍一顿又跑,这样行事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苏母探出头催促她上车,苏音便捺下疑惑,上了车里,车毡帘放下的一瞬间她瞟见巷子里走出两个一瘦一壮的身影,仍旧远远的跟着他们的马车。
        
苏音觉得那两个身影有点眼熟,沉思片刻突然想起来在哪里见过他们了!
        
“阿娘等我一下。”苏音再次跳下马车,朝着那两道隐匿在闹市里的人快步走去。
        
那两人见到苏音朝这边过来了,似是不欲让她发现,连忙躲避。
        
苏音急声一斥:“躲躲藏藏干什么,还不出来!”
        
瘦猴和刀疤见行迹暴露了,只好现身,瘦猴嬉皮笑脸道:“嘿嘿,嫂子好!”
        
苏音看了二人一眼,见他们神色自然,问:“刚才是你们俩把我侍卫打伤的?你们这是想干什么?”
        
“呃……”瘦猴挠了挠脑袋,“不好意思啊嫂子,我们是想试试你身边这两个侍卫的身手,看看把你交给他们保护放不放心。”
        
哪晓得看着人高马大的两个男人,被他揍了十招就还不了手,看来老大吩咐的没错,嫂子身边还得他们俩暗中保护才行。
        
看苏音神色不虞,瘦猴连忙解释:“嫂子你别误会,是我出的馊主意,跟老大没关系!老大派我们俩来是暗中保护你的,只是最近上头可能要给我们派任务了,我怕等我们被调过去后抽不开身过来保护你,就想试试你身边这?z侍卫身手如何,看看能不能放心把您交给他们。”
        
弄情来龙去脉后,苏音也没再责怪他们,只转而问:“你们要出任务?去哪?什么任务?”
        
瘦猴也不太确定:“这个我也不知道呢,反正到时候老大会告诉我们的。”
        
“你们老大……”苏音顿了顿,状作随意的问了句:“他还好吧?”
        
“老大最近都在跟着杨副将练兵,所以抽不开身,这才让我和刀疤暗中保护嫂子您的。”
        
“那你们还住在城西小院吗?”
        
“……嗯,还住那儿。”可能过几天就不住那儿了,不过这瘦猴没说。
        
苏音对他们笑了笑:“那你们也别跟着我了,忙自己的去吧。我这边暂时也没什么危险,自己能应付。”
        
说完她快步走回马车,轻盈的一个越步钻了进去。
        
回到府里,苏母本想询问几句方才之事,哪想下车后苏音步伐轻快转眼就回了小阁楼。
        
想到他默默派了兄弟暗中保护她,苏音那颗因今天苏母带她去‘相亲’而生的烦闷低落一下子便苏醒过来,暖洋洋的。
        
瘦猴回去后,不敢隐瞒,把白天发生的事一五一十都告诉了漆雍。
        
傍晚过后漆雍从将军府回来便有些心不在焉,直到听完瘦猴的话才总算回了心神,听完皱了眉:“机灵有余稳重不足,下次做事不可再这般莽撞,让你暗中保护你就不要现身,伤她侍卫做什么。”
        
瘦猴眼神滴溜一转,见着漆雍面色微沉,闭嘴不吱声了。
        
刀疤一向是个闷声做事的大个头儿,瘦猴不说话,他也沉默的站在一旁。
        
除了他们两个,其余几人是跟着漆雍一起去了将军府操练的,此刻回来都在一个屋子里围坐着。
        
漆雍那双幽邃的绿眸环视了一圈屋中众弟兄,冷峻眉间闪过几不可察的郁色,慢慢开口:“将军给我们把职务分配下来了。”
        
此话一出,几人皆神色惊喜,忙问是何职务。
        
“……”这一瞬漆雍几乎有点不敢面对弟兄们那期待的目光,他微微转过脸去,狭长的绿眸暗了暗:“是城防夜巡。”
        
“什么?城防夜巡?”众人皆愕。
        
城防夜巡兵十人一小队,夜幕升起后绕着城墙敲梆巡逻维护宵禁治安。
        
可算是天子脚下皇城里最不起眼的小兵了。
        
“……呵。”孔宴面露鄙夷,轻嗤一声:“翟鞍山竟然让我们去当夜巡兵,实在是欺人太甚!”
        
罗二也不服道:“就是!占了老大的功劳也就罢了,现在咱们到了京城少说也该给老大封个副将吧,他倒好,竟然让咱们去敲梆子巡夜防,这完全是当叫花子打发咱们呢!”
        
“老大,咱们难道真的去给他当夜巡兵?这也太憋屈了。”
        
漆雍心里沉甸甸的,他长了一双胡人异瞳,朝廷容不得一个异类抛头露面领兵遣将,义父将他安排去做城防夜巡兵,不让他一双碧眸妖瞳在青天白日吓着寻常百姓惹来旁人非议,若是这样他二话不说便会听从。可他的这帮弟兄,跟着他出生入死,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况且以他们的勇猛,去做这城防夜巡小兵着实屈才。
        
“你们放心,我会去向义父争取将你们换去其他管辖,夜巡我去就行了。”
        
他这么一说,几人的抱怨声停了停,瘦猴立即道:“老大,我们就跟着你,你去哪儿我们去哪儿!”
        
刀疤和另外个从头到尾没吭声的青年也表了态:“老大,我们跟着你。”
        
罗二一脸郁闷闷声不坑,孔宴看着漆雍,语重心长:“老大,可咱们这样长此以往也不是办法呀。那翟鞍山明显是防着你出头抢了他的风头,不仅不重用咱们,还把咱们打发到夜巡分队去,这种过河拆桥的人我们还跟着卖命做什么?”
        
“义父对我有恩。”漆雍看着几个兄弟,眉目坚毅,“倘若我知恩不报,弃兄弟手足于不顾,那我漆雍又凭什么值得你们跟着我出生入死?你们放心,这是最后一次,我知道义父因我在前线斩了北夷将领对我有所防备,这回我会服从他的调遣,等他在朝中坐稳了将军之位,就不会把对我的猜忌放在眼里了。到时候,我对他的知遇之恩也算报完了,到时我便带着大家回西北吧。”
        
“当然,你们若是愿意留在京城发展我也不会阻止。”漆雍紧接着又道。
        
“老大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们哪里是愿意留在京城了,我们只不过是替你打抱不平罢了!”
        
最终,兄弟几个还是跟着漆雍一起接受了调令,认命做起了城防夜巡兵。
        
夜晚,双手枕臂,躺在硬梆梆的床板上,盯着黑漆漆的屋顶,漆雍又想起了花墙秋千下少女那双欲语还说的剪水明眸,那是一双会说话的眼睛,即便她不言不语看着你,也能透过那双盈盈美眸表达万千柔肠。
        
有时娇俏,有时温柔,有时嗔怒。
        
她抿唇笑起来时,右边脸颊会出现一个可爱的小梨涡。
        
……很美。
        
翻了个身侧卧,然而女孩身上淡淡的馨香仿佛就近在鼻端,挥之不去,让气血方刚的年轻男子浑身燥热一夜难眠。
        
索性噌地坐起身,披上外袍出了小院。
        
披星戴月飞到那座花墙高院下,子时的高门府宅除了廊下几盏吊挂的灯笼和偶尔守夜的奴仆,无人走动,静谧无声。
        
融入夜色的少年男子默默地东拐西绕寻觅许久,终于在一座雅致的小阁楼前停驻,隔着那扇散着昏黄灯影的窗户远远地望了一眼。
        
她就住在那里面,与他隔着重重庭楼阁宇。
        
她是高门贵女荣华出身,他只是低贱胡姬之子,天生异瞳为人所惧。
        
那道挺直而萧瑟的身影站在小阁楼前,凉风徐夜中伫立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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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晴朗,临近午时。
        
一辆华贵而低调的马车从宫中缓缓驶出。
        
“殿下,我们去哪儿?”
        
车帘内骨节均匀的手指一晃而过,良久过后,车内温润清雅的声音淡淡响起:“去太傅府。”
        
“是。”
        
内侍应答一声,马车很快踏踏奔策而去。
        
轩辕陵靠着软塌手持一卷书册,马车一路摇摇晃晃,也没甚心思看得进几个字,案几上摆着一套考究的茶具,茶盏里斟着上好的热茶,轻飘飘一缕热气白雾,使得车内隽俊儒雅的男人的脸也变得朦胧飘远起来。
        
马车很快驶近广元巷,苏太傅宅邸就在路的尽头。
        
马车却停在巷边不再前行,车内的男子静坐无声,良久,他起身,掀开车帘。
        
在他上身即将探出车门时,坐在车板上的内侍拉着缰绳将马车往旁边让了让,与此同时,从巷子里缓缓驶出另一辆马车。
        
轩辕陵看清马车后苏府的标志时一愣,想了想回转身坐下,吩咐内侍远远的跟上。
        
苏府马车出去后一直往城西而去,到了东西城交界路口,马车走下一位袅袅婷婷的女子,白纱覆面,翩若惊鸿。
        
是她!
        
“她到城西来做什么?”
        
轩辕陵一个迟疑,便见女子轻盈迈步地朝着一条僻静的周围都是民宅的小道走去。
        
苏音沿着青石板小路左转右绕终于停在漆雍他们落脚的那家小院落前。
        
她叩了叩虚掩着的篱笆墙。
        
不一会儿,有人疑惑的问着“谁呀”走来给她打开了院门。
        
苏音抬头,面纱下只一双清灵的眸子露在外面,见到门后站着的是那个好像叫孔宴的漆雍的兄弟,有点不好意思的朝他笑了下,正要开口,想起自己因出门方便此刻还戴着面纱,便抬手揭了下来,“你是叫孔宴吧。我是来找漆雍的,他在吗?”
        
白纱揭下,露出一张天姿绝色的容颜,微微含笑的眸子注视着面前之人,在这一方狭窄小院的映衬下,像九重仙子乘风而来。
        
孔宴盯着苏音的脸,愣了好一瞬才回过神来,“哦,啊?……哦,您找我们老大啊,他正巧刚从将军府回来,正在院子里头冲澡呢。”
        
“那麻烦你进去跟他说一声吧。”苏音说。
        
“嗯,行。”孔宴还有点没从那惊艳的冲击里缓过劲来,走了两步又才回头,“哦,嫂……姑娘,你进来等吧。”
        
苏音道声谢随之走了进去,一眼看见院子井边,漆雍正赤着上身举着水桶,哗啦哗啦往身上冲着,胸膛双臂健硕紧实,皮肤是常年在边关晒出来的小麦色,腹部有纹理分明的腹肌因举着木桶的力道而突出,身下只着了一条深色长裤,此时也因着浑身湿透而贴在双腿的肌肉线条上。
        
苏音脸色微郝,移开了视线,看向一旁的歪脖子枣树。
        
“咳咳。”孔宴重声咳着,挤眉弄眼暗示着自家老大。
        
“你嗓子有毛病啊。”漆雍不紧不慢的挑眉一回头,见到风姿玉立站在院中的苏音,倏然面色一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回房里,很快再出来时,已经换上了干净衣裳,只是散乱头发还在滴着水,整个过程没超过一分钟。
        
苏音看着他,不禁莞尔一笑。
        
“你……”漆雍一身湿气,刚才的尴尬显然还有点不自在,“你怎么来了?”
        
“我听瘦猴说,你们要出任务了。你要离开京城了吗?”苏音仰头看着他,漆雍身形极高,她矮他大半个头,站在他面前倒显得娇小依人。
        
漆雍避而不答,却问:“你一个人来的?”
        
“嗯。”苏音点头。
        
“城西治安杂乱,你一个姑娘家独自出门不安全,我还是送你回去吧。”漆雍将长发一束就要带她出门。
        
苏音沉默了,站着不动,漆雍走出几步后不见她跟上来,转过身来看她,也不言语,只笔直的盯着她,那双幽深讳莫的绿眸里翻涌着让人看不懂的情绪,面上却是淡淡的。
        
两人四目而对相顾沉默,孔宴在廊下默默旁观,若有所思。
        
气氛一时滞涩,苏音忽然走过去抓住漆雍手腕,拉着他大步往院子外走去。
        
漆雍垂眸看了眼两人交叠的双手,眸色转深,没有反抗,任由她拉着自己往外走。
        
走出院子外的小道好一段路后,苏音才甩开了他的手,抿着唇不说话,有点赌气的成分在里头。
        
“别耍大小姐脾气了,走吧,送你回去。”漆雍自顾往前走。
        
苏音几步追了上去:“你给我站住!”
        
漆雍懒散的顿住步伐,痞痞回头的问:“又怎么了?”话音刚落,一具软玉温香扑进怀里,他连忙伸手一接,却不想她握着粉拳雨点般打在他胸膛,用了几分狠劲,不过打他这身皮糙厚肉还是如同猫爪挠痒,倒是怕把她的手打疼了。
        
“你这个混蛋!你怎么这么坏啊!”苏音双手捶着他,气得眼眶发红。
        
她好不容易蒙过父母偷偷跑出来找他,他却这样冷言冷语的对她?
        
想着想着,鼻间一股酸涩抑制不住涌上眼眶,眼泪吧嗒吧嗒滴落下来。
        
漆雍见她竟然哭了,心下一慌,也顾不得其他了,忙双手拥住她柔声哄着:“好端端的怎么哭了,别哭别哭,是我不好,你打我吧!”
        
说着抓着她手去打自己的头脸,“你打我出气吧,你别哭啊。”
        
她的眼泪哭得他心慌意乱,心口发疼。
        
苏音止住眼泪,抬头泪盈眼睫的望着他:“你为什么赶我走?你讨厌我吗?”
        
“我……”漆雍一顿,神色黯然,他哪里会讨厌她,他只是配不上。
        
“你说话呀。”苏音嗔道。
        
“没有。”漆雍并不直视她,看向石板道旁的一簇野草。
        
“没有什么?你为什么不敢看着我?”
        
他无声叹气,黯淡神色逐渐转为面无表情:“以后别来这种地方了,这里不是你这样大户人家的小姐该来的地方。”
        
苏音凝视他片刻,忽然从袖中取出一物丢进他怀里,淡淡道:“我来不来是我的事,腿长在我身上你管不着。”说罢,转身而去。
        
漆雍呆了片刻,拿起被她丢在身上的黑布包打开一看,见里面是一双做工细致的玄青色缎绣云纹皂靴,结实又好看,是他穿的尺码
        

        
再抬头,少女的身影已经沿着那条长满绿苔的青石板小路走远了。
        
他忙抬步追了上去,与她维持着三步距离,一路沉默无声的将她送至巷子外停着的马车旁。
        
小巷对面,一辆低调华贵的马车,车中之人有一双骨节均称而修长的双手,那只手微微掀起一角车帘,将小巷里少女与年轻男子追逐又嗔怒,捶打又哄抱的一幕幕皆收入眼底。
        
那只捏着帘子的手微微收紧发白,直到少女登上马车,男人才慢慢放下遮挡窗光的锦帘。
        
转首淡声吩咐:“去查查那个人,什么来历。”
        
随侍朝仍伫立在路边目送苏家小姐马车远去的那个黑衣年轻男子投去一瞥,将他面貌记清,应了声:“是,殿下。”
        
华贵马车悄无声息离开。
        
漆雍回到城西小院,怀里揣着的那双新鞋,是如此熨贴着他的胸口。
        
“我说老大,怎么拉着个脸回来,你惹她不高兴了?”孔宴旁敲侧击问道,见漆雍面沉如水,又唉声叹气道:“某人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要是有这么好的姑娘来找我,疼还来不及呢,还敢惹人家不开心!”
        
漆雍睨了他一眼,眼锋微凉。
        
孔宴双手举起:“得得,我不说了,我闭嘴行了吧!”
        
漆雍走上石阶:“后日去城防统领处报道,叫兄弟们都打起精神来。就算是做个夜巡兵,也不能做个孬兵。”
        
“……是。”孔宴不情不愿地应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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酉时三刻,傍晚的天边蒙上一层冷灰色。
        
城防夜巡卫的卫兵们又要开始新的一晚夜巡了。
        
第一晚当值,城防校尉就将他们几个安排在了一个小分队,负责西城门到北城门这条线路的巡逻。
        
穿上分发的灰扑扑的巡甲衣,一人手握一杆木制红缨枪,手提着夜更锣,时辰一到便开始巡街执行。
        
饶是这巡卫衣如此不起眼,被漆雍几人穿在身上,仍衬出一身铁血硬气,如同训练有素的沙场将士,叫小分队里的其余几人都给看愣了。
        
要知道,会被分配到夜巡队的兵,不是那种混日子的就是毫无前程可言的,总而言之,稍有点前途的,哪个不奋力往上爬,留下来的,不说歪瓜裂枣,总之就是一群兵流子,领个闲职混吃等死罢了。
        
说句难听的,天子脚下皇城根,就算是三更半夜,也显少有人敢在大街上滋事,他们这群人,也遇不上什么真正的战场。
        
除非有人造反攻打皇城,不然他们这群夜巡兵充其量也就起个更夫的作用。
        
但现在突然来了几个挺像那么回事的兵,愣是把这一身灰衣甲胄也穿出前锋禁军的架势,实在不得不叫人侧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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