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春雨来得快,去的也快,结弦踏出门外只见阴霾尽去,除了地上的烂泥和水洼几乎看不到大雨留下的印记。
到处都是匆忙的背影,妇孺离开,也没人告别,战士们各自奔赴战斗岗位,最多碰到熟识之人交谈两句,因为分开之后这辈子可能都不会相见。
苇名城已沸腾,为了生存而战无须动员,只顾将刀枪擦得发亮。
结弦步入自己的阵地,那是天守阁旁的储水城区,阶梯上站着不过百人,但全都是精锐,身上也穿着源自内府的精良具足。
平田众、弥山院和尚、忍者、蛇眼众,各个以一当十,而野上伊之介拿来一身黑色具足。
“组头,请穿上!”
伊之介拿来的这身具足甚是眼熟,不就是前几天在城下被砍死的内府侍大将身上的么?结弦并无洁癖,但依旧选择了拒绝。
“我穿内甲就好,太重的甲胄不利于行动,你自己穿吧。”
能要他命的穿具足也没用处,不如提升些机动力,救火队长可不能速度太慢啊。
结弦来到前边,弦一郎正一脸冷峻的眺望着远方,一动不动,宛若一座雕像,但是他手在微微抖动,证明心头是翻腾倒海。
最珍视的东西即将面临最后考验,生死将会在几天内揭晓答案。
“开始了啊。”他淡定的说道。
“对,开始了。”
弦一郎咬紧牙关,指甲已刺入肉里,直到远方几朵烈焰绽放,数秒后,耳畔传来轰隆隆的闷响声。
“大筒队!开火!!”
尖锐的咆哮声在城外落下。
轰轰轰——
闷雷声在天空中回荡,本是雨后骄阳、彩虹挂天,偏偏城上城下一片杀意沸腾,战争之神喷吐着烈焰,将一个个大铁陀射出数百米外。
只见模模糊糊的黑影从天际划过,城墙上溅起漫天白烟,厚达一米的墙壁立刻龟裂,各种木屑打着旋飞上天空,有时触碰到人体,立马散落为漫天‘零件’。
碰着就死,挨到就伤,个人勇武在火炮的轰鸣中显得苍白无力,威震诸国的苇名武士除了躲在各个掩体里瑟瑟发抖什么也做不到。
单方面的碾压,近十门南蛮大筒就在数百米外山坡上,然后以每分钟两发的匀速射击,那炮弹也没啥准头,有的命中一重丸,有的则轰到了天守阁,反正见啥毁啥,到处都是残垣断壁。
断断续续的炮击只用了十几分钟就把苇名城正门轰成了废墟,只见瓦砾堆积,其中还夹杂着许多人体残肢,若仔细看的话,还能见到守军仓皇逃命的背影。
压倒性火力优势下,放再多人守卫也只是徒劳。
砖石还在哗啦啦落下,黑洞洞的破口内没有传来任何声音,仿佛守军已然死绝。本阵之后的青山忠俊略显遗憾的放下了千里眼,预想中的反击并未到来,可见苇名人还不笨。
“可惜啊,猜出我没有足够炮弹去夷平城池吗?”
他自嘲一笑,终究不能轻轻松松地完成任务啊,那就只好用鲜血和屠刀说话了!
老将对旁边武士轻轻点头,自有令旗与号角传达命令,除开伤亡与守备,剩余的二万五千多人排成十个方阵,领头的武士见令旗麾下,拔出腰间太刀。
“步兵队,前进!”
“前进!”
同一时间,有数个回令声响起,步履沉重,两个方阵向前隆隆踏去,就如黑潮涌向大堤破口。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直到军阵踏入百米之内,破烂的城墙后面终于有所还击。
砰砰!
稀疏的枪响、弓矢落下,瞬间射翻百人,但这对于五千大军来讲只是九牛一毛,军阵一顿,数百弓手上前,顿时以十倍的箭矢回敬。
掩体后面顿时传出阵惨叫声,这下连软弱的还击都没有了,而内府军不敢大意,一边用弓箭覆盖,一边让‘死兵’突击。
这些低级武士皆为内府精英,身穿两层重甲刀剑难伤,口衔小太刀爬上豁口,顶着檑木滚石奋力攀登。
射击!
上百铁炮手就站在豁口下面,谁敢露头立刻排枪打去,内府已然将火力优势发挥到极限,肆意欺负这些乡巴佬。
炮弹轰死一堆,铁炮、弓矢再无间断压制,这时才步兵猛冲,来自德川本家的精锐果真厉害,伤亡数十人后跳上了豁口,然后以短刀奋力拼杀。
他们弱于赤备队,但却拥有超强的火力支援,身上重甲近乎免疫太刀,而个人武艺也属上乘。
很快,留守城门的足轻大将战死,恰逢鸣金之声响起,数百守军赶紧撤入城内。
“看!冲进去了!”
黑色的葵花纹旗插上城头,肃立不动的本阵一片欢呼。
“忠俊大人,恭喜您一阵即攻破苇名!成就无上荣光!”众武士连忙道喜,因为在传统的攻城战观念里,攻克城墙就是胜利,之后不过是清剿而已。
但青山忠俊没有任何喜悦之色,他并非自大的莽夫,胜利来得太过容易。
伤亡两三百人就攻克苇名城?当大御所大人二十年来的忍耐都是胆小如鼠吗?!
“哼,我倒宁愿他们在一重丸和我们死拼。”他重重哼了声,愈发觉得对手难缠,若让他选择,巴不得围个两三年把苇名人都给饿死。
明明破城却非常不高兴的主将让一众旗本面面相觑,见‘死兵’已全部攻入城内,只好试探着问道:“那我们入城吗?”
“入,我也想看看苇名人设下了什么圈套。”青山忠俊一摆手,并未把结弦的小伎俩放在眼中,“传令,让松本重九带先锋入城,步步为营,不得冒进。”
松本重九的人死多少他都不心疼,干脆拿去探路。
“遵命!”
旗本武士立刻去传令了,少顷,约莫还剩下六七千人的先锋军从本阵割裂出来,然后顺着城门被轰塌而形成的斜坡入内,人数太多,前军已和城内的苇名军开战,后军还留在城外。
听到枪声的青山忠俊皱了皱眉,再看那缓慢蠕动的军阵,发现了第一个问题。
三面被悬崖隔开的苇名城着实太窄,火炮轰塌城墙,但那几个破洞一次才能进去几十个人,对于大军来说实在是有些慢,而且废墟面积挺广,想要清理也要花上些功夫。
不过他也不敢把全军都放入城内,否则这群乡巴佬玩个烈焰焚城,那乐子可就大了。
他看向两侧,那是前几天才被夷平的城寨,断掉的桥索依稀可见。
“传令,让松本重九入城后向一重丸两边扩大占领区,你带人先在悬崖边搭上索桥。”
“是!”
一匹战马绝尘而去,很快又从军营中跑出队辎重兵来。
带领兵种齐全的大军,青山忠俊着实没什么可担心的,拉了拉缰绳,最后看了眼燃起火苗的苇名城。
呵,巷战,老夫玩剩下的东西。
守城也好,巷战也罢,无非是伤亡数字,而他,早已看的够多了.......
“内府军入城了。”
从结弦的位置看去,只见如大堤决口,黑潮从破洞涌入然后向着四面八方延伸,留守城墙的那两百多人已然损失大半,转瞬就被淹没在‘滔滔洪水’之中。
空城计要不得,这两百多人就当送给内府的开胃菜吧。
弦一郎面色铁青,果真如结弦所言,把全部守军拉到城门口也不够内府军大炮轰的,至多三天铁定破城。
这已然超脱了他的想象,无论剑法还是巴之雷统统苍白无力,大炮一响,铜墙铁壁的苇名城也得粉碎。
“现在怎么办?”他嘴唇蠕动了两下,在压倒性的力量冲击下有些木然。
“按计划进行,你该去指挥军队了。”结弦拍了拍武士肩膀,现在一重丸之内已经被改造的面目全非,各种复杂的路障、房屋横七竖八,一般人根本搞不清方向,就算苇名军自己,也得要统筹指挥才能作战。
“我知道!”弦一郎低吼一声,瞬间迷茫尽去,他身边有十位寄鹰众忍者,现在唯有这些人能够在复杂地形内随意行动。
“放内府军到二重丸城下,然后躲藏之人从后背杀出,逐屋与敌人厮杀!不可让其脱离接触!”
现在的城内不仅地面复杂,地下也是坑道密集,到处躲藏着随身携带五天干粮的苇名军。
他们会从内府军的脚底杀出,身后出现,然后用黑枪、暗杀展现苇名流真谛,然后与内府军死死纠缠,免得他们撤出城外。
“不过仅用乱战还远远不够,无非是拖延时间而已,内府军有太多办法将此破去。”
结弦回想着作战计划,来到那百人精英身前,这群人甲胄精良不说,近乎每人都手持火器。
杂兵负责纠缠,真正的战力却是这些人!
锵——
结弦的目光在所有人脸上扫过,缓缓拔出吹雪,金属摩擦声让人心安。
“诸君,该我们上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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