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黎长安的过去是什么样子的,黎长安想过很多次。
虽然前世今生对于黎长安而言太过玄幻,但当他排除所有不可能之后,最后剩下的唯一答 案,无论再怎么虚妄玄幻,再怎么不可思议,那都是唯一的答案。
谢九陵其实给了他不少暗示。
其中最大的暗示,便是那把刀和《九归》。
除了在白古镇的时候,黎长安私下没少拿着了了看来看去摸了又摸,他总是能感觉到那把 闪烁着寒芒的刀散发出的死气和杀气,他仿佛能看到那些充满了血腥的画面,一帧一帧地在他 眼前播放着,哀嚎声在他耳畔回响,间带着噼里啪啦类似于大火焚烧树木的声音。
黎长安抱着刀入眠的时候,总是会在半夜被噩梦惊醒,他听到有人说着诅咒的话,用阴毒 且憎恨的眼神盯着他,似是想要将他挫骨扬灰,但醒来之后,除了那等心悸不已的感觉之外, 黎长安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刀里面住着亡魂,亡魂又是被谁所杀,为谁所害?
黎长安知道这把刀属于他,从头到尾都属于他,所以他越发不敢深想,不敢揣测。
沈和泽的指尖儿在水面上一点,宛若蛾艇点水,只见圈圈涟灌散开,金光讽踏,梦幻流转
“想看看么? ”沈和泽问。
“你能先告诉我,那些过去,是好还是坏? ”黎长安抬眸看着他问道。
“有好的,也有坏的。”沈和泽似是有些苦恼,以至于平展的眉头都有了些许折痕,道: “我说不清是好的多,还是坏的多,我看到的只是只鳞片爪,但已经充满了绝望和希望,你前 世所经历的事情,每一个都太大了,大到天道都不让我看清,我认为还是由你来亲自看看会比 较好。”
黎长安顿了顿,认真地问道:“那里面,有我家先生吗?”
沈和泽神色莫测,道:“有的。”
黎长安有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他的理智告诉他不能看,但感情却告诉他去看一看吧,也许你心头的所有疑惑,就这么解 开了。
既然有谢九陵在,那他还怕什么呢?
只要有谢九陵,那势必都会是好的。
黎长安深吸口气,下定决心,对沈和泽道:“我还是,看一看吧。”
沈和泽轻叹口气,道:“若是让你家先生知道,必然会怨我,但我无法替你做决定,只希 望你的内心足够强大,不至于被那些糟糕的事情压垮。”
一道古老的咒法从口中缓缓念出,沈和泽手中一根用凤尾和龙骨以及麒麟角做成的窺天星 杖在那平静的水面轻轻一点,紧接着,水面掀起了警告海浪,轰然朝着站在旁边的黎长安俯冲 而去,宛若一条浄狩的巨龙。
黎长安避之不及,被巨龙一口吞噬,眼前一黑,整个人都失去了意识。
时光倒转,日月颠倒,四周一片漆黑混沌。
“修鬼道吧。”一道疲倦至极的声音在他耳边淡淡响起,那个好听的声音带着沙哑,道: “好容易才凝了魂魄,我已经无力再为你去寻一具合适的人身了,我也不想寻那皮囊了——这 世上所有人的皮囊,都配不得你。”
是谁在说话?
“这是一只刚刚没了气的狐妖幼崽,修为不高,天赋不够,但勉强先做你的容身之处罢。
这声音虽然疲惫,却很是温柔,就像是春日微醮的暖风,从他心头点过。
想要睁开眼睛看看,眼皮子上面却像是被押了千金之石似的,怎么都睁不开了。
“这里又黑又冷又阴森,我知道你不軎欢也适应不了,不过不用害怕,我在这里陪着你一 一陪你修炼,陪你凝魂聚魄,陪你恢复意识,陪你到你能独当一面的时候。”
“怎么这么贪睡?都已经这么久了,连眼睛都不愿意睁开,不看看我么?”
那个声线清冷但语气温柔的男人说了很多话,他觉得自己始终被人抱在怀里,他的脑袋靠 着温暖的胸膛,总觉得安心至极,仿佛这世上无论再出现什么艰难险阻,都不值一提了。
男人有时候说话,有时候就只是抱着他沉默罢了。
他能够听到外面宛若撕裂一般的鬼哭狼嚎的声音,后来他才知道,那些都是风声,是来自 阴曹地府最深的地狱的千刀万剐。
就这么走走停停,终于有一日,他睁开了眼睛。
黎长安看到了一个身上披着长长厚厚的黑色披风、里面是雪色白衫,容颜清冷孤绝的男子 纵然有些细微变化,隔了万年之久,但黎长安仍是在看到男人的第一眼,便已经认出他来
这是之后的谢九陵。
而他,则是变成了一个附身在一只杂毛狐狸身上的鬼修。 黎长安试探性地开口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他发现自己虽然张开了口,却说不出话来,只发出了“嗷嗷嗷嗷嗷”的声音。
黎长安:“……”
谢九陵见他睁开眼睛,似是醒了,常年清冷如雪的眼眸之中,带了几分显而易见的欣軎之 色,他的手指在狐狸湿漉漉的小鼻子上面揉了揉,唇峰微动,道:“你终于醒来了。”
狐狸崽子呆呆地望着眼前的大美人。
谢九陵道:“你许是已经不记得我是谁了。”
黎长安心道:“我知道你是谢九陵。”
谢九陵接着说:“我叫顾轻尘,顾盼之顾,朝雨浥轻尘的轻尘 黎长安■“……
好吧,我的确不记得你是谁了。
顾轻尘是何人,黎长安自是不知,也从未听说过,他发现这只狐狸崽子,也是一样不知道 的。
甚至说,狐狸崽子的记忆是一片空白,他宛若初生的婴儿一样,什么都记不得,见到的第 一个人,便是他的一生。
鬼界和人间界以伏阴山为界,被一道寻常人所看不到的万丈沟壑划开,这便是人间的山水 ,那边过了鬼门,便是阴曹地府。
这里的磁场很是特殊,活人难以靠近,唯有阴魂才能够飘飘荡荡来到这里,若是能过了那 万丈深渊,便能顺利地进入鬼门,回到魂魄该去的地方。
只不过,进去容易出来却难,那鬼门是单程票,对于鬼修而言,大多时候是有进无出,然 而对于人来说,却是有进有出,并无限制。
黎长安的魂魄当年正是从鬼界最深处召唤回来的,带着无穷的凌厉罡风,从苍茫的黄泉之 海中硬生生地劈开了一条路,翻过了熊熊烈火焚烧的尸山,杀过那些驻守在黄泉海边的鬼兵, 一路跌跌撞撞却又毅力坚定地朝着鬼门冲了过来。
“轰—”
鬼门猛地震颤一下,那声音轰然若山崩地裂,门上一张张挤挤挨挨的鬼脸嚎啕大哭,嗡嗡 哇哇地凄厉不已,听的人几乎心神俱裂,若是胆小一些的,怕是已经腿软地跪在地上了。
谢九陵站在这上不见顶的万丈大门,眼眸带了几分冷厉之色。
他的背后,是宽阔扭曲的数万台阶,一路延伸到万丈深渊的最底层,台阶两側并无任何阻 挡,但凡行差一步,便会坠落万丈深渊,死无葬身之地。
好在台阶尚宽’并排站着几十人也不算拥挤。
谢九陵旁边站着几人,其中一人是山海鉴蝶翼组的典伯庸。
典伯庸拧着眉头,望着万鬼樣陶的鬼门,道自十日之前便已经如此了,起初鬼门没什 么太大动静,但之后过了两日,就开始落灰震颤了,到了现在,每撞一下,鬼门那缝隙就会打 上一寸,若是再这么下去,不出半月,鬼门就能被撞出个足够那些个鬼族出来的大缝了。” “是啊。”一位世家长老叹息一声,道:“我们这些人,已经在此处坚守数日,不断用阵 法稳固这鬼门,奈何修为不足,能力有限,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鬼门越开越大,却也于事无补 ,只能将几个借着身子瘦弱,能挤出来的小鬼除了。”
刚说到这里,似是要验证这老人的话,一个瘦瘦细细只有一臂之宽的小鬼竟是从缝隙里面 千难万阻地挤了出来,他刚一出来,便露出了凶神恶煞的模样,张牙舞爪地便要冲着人杀去。
不等谢九陵动手,典伯庸便厌恶地出手,将这小鬼斩于剑下。
小鬼来不及哀嚎,便化作一道青烟消失殆尽。
这样的情况,他们已经经历了无数次。
鬼门留了缝隙,便会时不时有鬼族前来试探。
鬼生前都是人,只要曾经为人,便对人间界有留恋。
鬼族生长的地方,但凡去过的人都会知道,那里暗无天日,爬满了森森死气和重重白骨, 长年累月只能见到天光而不见日月,寻常花草是无法在鬼界存活的,鬼界最常见的便是从尸骨 和腐肉之中开出来的花,那种话颜色虽然艳丽,却带着腐朽和血腥的浓香,鬼不喜欢,人更加 不軎欢。
谁说鬼就喜欢鬼界的生存环境了?
他们本就是活不下去,才当了鬼,他们不愿接受为鬼的一切,所以便对着人间心生向往, 非去不可,他们对人类又妒又恨,但凡离开了鬼界,重返人间,必然是要大肆屠杀一番的——
哪怕容貌如婴孩,但凡过了鬼界,心气儿就截然不同了,万万不可能当寻常孩子来看待。
那些游离在人间界的孤魂野鬼,大多都是因着心中有执念而未曾去过鬼界的新鬼,不曾经 过鬼界污染,自然就不会轻易害人,到还有得一救。
若是去了鬼界,再重新回来,那势必要掂量一番了。
是以人间界的修士们,大多对黎长安这从鬼界来的魂魄,又是忌惮又是厌恶的。
一双双枯瘦的手扒着缝隙,企图从里面爬出来,阴风«嚎,听得人头皮发麻,心里发怵, 不觉想要后退几步。
谢九陵来此之后,已经画了个阵法,意图将这鬼门封了,但是他很快发现,里面有一股力 量在排斥着他的阵法,他这边画着,那边融着,若是个鬼修倒还好说,若是个天地异宝,那他
在知道那玩意儿究竞是什么之前,纵然画了再多的阵法,也是无济于事。
观察数日,谢九陵只觉得里面有什么东西在盯着他看着他,又有什么东西想让他进去看看 清楚。
“谢先生,您看这究竞要如何解决啊? ”顾老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心里面也有了几分急切 ,终究还是沉不住气问了出来。
那对合的鬼门每日宽半指,若不再想法子,日日叠加,到时候可就没办法了。
一旦鬼族侵入人间,便是腥风血雨之时。
谢九陵道:“可再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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