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果蒋楠 第592章 再爱一次

        
这么久以来，先生为她所费的一切苦心，她完全误解就算了。早上的时候，她若是乖乖待在家里，和小少爷一样被他带走，如今先生又怎么会生死不明的躺在手术室内？
        
苏曦见到梓歌，也只是冷冷的抬了下眼皮，而后又冷漠的垂下眼去。
        
梓歌浑身僵冷，愧疚的泪再次泛出来。
        
她是个罪人……
        
如果他不是为了保护自己，现在也不会生死不明的躺在手术室里。
        
“来，先坐下。”柯恒俊让梓歌在长廊上的椅子里坐下。梓歌双手紧紧搅在一起，双目牢牢的盯着那亮起的警示灯。只盼着它能快一点暗下来。
        
有苏晨在，一定不会有问题的。
        
他医术那么好，一定不会让蓝宇枫出事的……
        
梓歌一遍遍的安慰自己，可是，为什么……心里却这样的乱，这样的不安……
        
想到最后昏厥时抱住他时的那份冰冷，她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唇角发白。
        
“先别自己吓自己。”柯恒俊安抚她。
        
跟过来的素洁就贴着她身边坐下。梓歌嗓音干涩，偏过脸来问她，“苏晨……进去多久了？”
        
素洁看她一眼，才说：“已经，8个小时了。”
        
梓歌倒吸口气，胸口闷得像要死去一样。
        
“他……进去前，有说什么吗？”紧紧的，捧住左边胸口，她问。
        
“什么也没说，只是，让我叫你不要担心，他会尽全力。”席素洁转告苏晨的话。
        
柯恒俊抿了抿唇，“既然他叫你不用担心，你就不用着急。”
        
素洁叹口气，想起今天早上苏晨的那番话。
        
“都是我的错！苏晨一早就说让我带你走，不要出现在会场。”
        
柯恒俊和梓歌的视线，都落在素洁脸上。
        
素洁叹口气，望着梓歌，“蓝宇枫一早就把小豆子带走了，还来找过你。可是，你却不在。我们大家都以为他是想害你订婚不成。苏晨说他这么做是为了保证你们的安全，我也不信。到现在才知道竟然是真的。”
        
梓歌听得禁不住鼻尖发酸，苦涩从鼻腔一点点漫入心尖。
        
明明那么恨自己，他却不顾一起的替她承受了那么多颗子弹……连命都可以不要……
        
从前那些怪责，在此刻，早已经被逼得烟消云散。
        
现在，她只想要他好好的，安然无恙的，活下来……
        
再一个小时过去，只听‘啪’一声响，手术室的灯倏然暗下。等在手术室外的所有人都立刻站起身来。
        
手术室的门，轰然从里面拉开。不等梓歌上前，苏曦和燕南已经快一步的冲上去。
        
“哥，怎么样了？他怎么样？”
        
连续十个小时的手术，苏晨累得有些喘不过气。疲倦的将口罩拉下，半晌都说不出话来。身后跟出来的护士，忙和苏曦说：“蓝总还在观察期。苏少爷太累了，苏小姐，先让他休息一下吧。”
        
苏曦看了眼苏晨，不忍的点头，“哥，你先坐一会儿。”
        
苏晨站了一会儿，视线却忍不住落向素洁。两个人，双目在空中对撞，深邃幽暗。苏晨率先别开视线去，和护士交代了两声，便往休息室里走。
        
席素洁愣在原地，好半晌，都只是怔忡的看着他的背影。眸色，越发的复杂。
        
……
        
滚轴声，响起。
        
蓝宇枫被人从手术室里推出来。望着他浑身缠满纱布，奄奄一息的虚弱样子，梓歌呆呆的僵在原地，居然好半晌都不敢靠近。
        
她好怕……
        
她怕自己伸手过去，触到的却是一片冰凉……
        
她好怕……
        
她怕自己再带给他任何厄运……
        
苏曦流着泪始终紧跟在他床侧。
        
“苏小姐，麻烦你安静一点，不要吵到病人，他现在还没有度过危险期。”
        
“麻烦你们让一下！”
        
护士焦急的声音之后，梓歌眼睁睁的看着他被推进重症监护室。
        
“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什么叫还没有度过危险期！”苏曦焦虑的抓住一个护士，问。
        
梓歌和燕南都站在一旁，秉着呼吸听着。
        
“子弹已经取出来了，但是脑部的子弹压迫了神经。如果24个小时内没有醒过来……”护士看了眼苏曦，又环顾一圈，“大家都要有心理准备。”
        
24个小时……以内……
        
梓歌面色惨白，只觉得周围都在天旋地转。
        
柯恒俊伸臂将她一把揽住，心疼的劝慰她：“不是完全没有希望……”
        
“我……去问问苏晨。”素洁看了眼柯恒俊，示意她照顾好梓歌，便转身离开。
        
走出一步，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好笑。
        
其实，不过是给自己找个去见他的借口而已……
        
刚刚，他看起来的样子，真的很累……
        
休息室内，很安静。
        
素洁站在门外，敲门的手落下又抬起，迟疑不定。想起梓歌那时和自己说，感情需要勇敢。如今，被伤的体无完肤的梓歌，恐怕还是会那份追逐的勇气吧。
        
所以，她又有什么好畏惧的？
        
深吸口气，素洁还是抬手敲门。
        
“不要进来了，让我冷静一下。”疲倦的声音，从门内传来，素洁只觉得胸口泛过一丝疼。
        
哪怕是什么都不做，站着10个小时，已经很累。更何况，这10个小时里，他的神经一直都处于高度紧绷着状态，片刻不得放松。加上，刀下生死一线的是自己最好的兄弟，身心挑战都是极高的，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偏差。这样，又如何会不累？
        
素洁心头不忍，终究还是轻轻推开门，缓步走进去。她动作很轻，丝毫没有吵到他。进去的时候，苏晨就仰靠在沙发上，闭着眼，手撑在写满疲倦的额头上。
        
素洁没有叫醒他，只是小心翼翼的走过去，站定在他身后。抬手，轻轻替他摁揉眉心。糅阮的指尖触过来，他明显一怔，睁开眼来。
        
她的脸，就倒映在他眼里。
        
彼此一怔，他伸手便将她的手握在了手心里。
        
“你休息一下，我给你按按。”素洁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轻咳了一声，有些尴尬的开口。
        
“你过来。”苏晨嗓音晦涩。
        
素洁嫌少见他这样黯然无力的时候，心里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起步绕到他跟前去，还没问，却被他突然箍住腰，下一瞬，她整个人落在了他腿上。他的下颔，就搁在她肩上。
        
“是不是……他的情况很严重？”素洁心惊胆颤的问。
        
“我第一次看他伤成这样。”苏晨说。
        
素洁抿了抿唇，“现在，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情况？醒过来的几率有多高？”
        
苏晨摇头，“无解。就算能醒过来，情况也不会乐观。”
        
素洁惊讶的看着苏晨，“这话是什么意思？”
        
“脑部的那颗子弹已经让他神经受损，也许会失去记忆也说不定。而且，即便不失忆，也有……半身不遂的可能。”
        
素洁被惊得倒吸口气，半晌，都只能呆呆的看着苏晨，“连你……也没有办法？”
        
苏晨暗晦的摇头，将素洁拥紧。素洁有些惊怕，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让她如何和梓歌开口说？
        
卓云若的子弹并没有打在要害之处，所以手术后被推了出来。但经过这次重创之后，她身体状况越发的差。
        
唐耀阳握着她的手，轻轻吻着。
        
“小依，我不准你有事！你听到了吗？”他撩开她颊边的发丝，痛苦的看着她苍白的小脸。
        
卓云若好想好想睁眼来看看他，告诉他……
        
不要担心，她还好……很好……
        
可是，浑身的力气却像是被抽离了一样，连抬眼都辛苦异常。
        
“依依，这次，我不会让你一个人走，绝不会！”一个人的生活，太孤单，太辛苦。已经煎熬过的他，如何舍得让她再承受那样的折磨？
        
不……
        
她不要他陪……她要他，好好的……活下去……
        
眼角湿润，泪水从卓云若的眼角流下来。
        
她还没有爱够……
        
所以，能不能恳求上帝，下辈子……让她再遇上他，再爱一次……
        
下一次，她一定……寸步不离……
        
“主人！”病房的门，突然被推开。唐耀阳别过脸去，藏住悲伤的神情，清冷的开口：“我说过，谁也不准进来打扰。”
        
“可是……有个老中医说要拜访您。”
        
“什么老中医。”
        
“他说是蓝宇枫请他出来给卓小姐看病的。”
        
蓝宇枫？
        
若是正常状况，唐耀阳绝不会任何和蓝宇枫有关的人碰他的小依一根头发。可是，此刻，他什么都顾不得了。哪怕是死马当活马医，他也要她的小依好好的！
        
“让他立刻进来！”他沉声吩咐。
        
“是。”对方立刻退出去。
        
重症监护室。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
        
心电仪在响着，所有人都一动不动的坐在外面，生怕下一秒，那根线就会断掉。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只听到护士的声音，“有动静了！快通知苏少爷！”
        
“真的吗？有动静了吗？”苏曦站起身来。
        
梓歌也跟着起身，几乎是扑到重症监护室的玻璃上。她努力的往里看，看到蓝宇枫的微动了的手指，心一松，眼泪不受控制的落下。
        
苏晨穿着消毒服匆匆跑了过来，苏曦焦急的要扑上去，他已经制止。
        
“我身上消过毒，你别碰。”
        
苏曦恳求的看着他，“我也要进去。”
        
“谁也不能进来，他现在情况还很虚弱。容不得你们在旁边吵吵闹闹。”苏晨拒绝了苏曦的要求，越过她的肩膀，看了眼趴在那儿的梓歌，终究是什么也没说，沉步走进监护室。
        
病房里，又开始忙活起来。病房外的几个人也终于有了一些生气。梓歌只是仍旧趴在窗口上，一动都没有动。柯恒俊过来揽了揽她，“饿不饿？你已经几十个小时没有吃东西了。”
        
“不饿……”其实，她根本就没有食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