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贺大少奶奶,我听到一个消息,你帮我判断下是真是假。”
不能说话,我只能唔唔叫唤,意思是:你不放开我,我怎么回答你。
可他却把匕首递进一分,我甚至听到了肉被划破的声音。
一道温热的液体蜿蜒留下,热度被窗口灌进来的风一吹,很快便凉却。
我吓得身体抖了一下,噤若寒蝉。
“有人告诉我贺骏琪并不瘸,也不傻,他说他见过贺骏琪身体健全地出现在一家拉面馆里,还是跟你一起。有没有这回事?”
我看了眼架在我脖子上的那把匕首,在车里灯光照耀下,泛着幽幽冷光,刀身银雪,刻着一串英文。
“问答题开始了,我放开你后可千万别喊。我想,在杀死你之后我还是有时间逃跑的。”
我狂点头,能解脱一时是一时。
他放开我,“说吧,要是敢有半句假话,我弄死你!”
“那人的确跟贺骏琪长得很像,但我不确定是不是他。”
顿了一下,怕他不相信我说的,又赶紧表决似的补充道:“我说的都是真的,那天我本来是要和贺涵去吃饭的,可贺涵临时有事走了,那个人是在他走之后来的。”
那人良久没说话,但我就是感觉丝袜后边的那双眼睛在紧紧盯着我,似是在琢磨我有没有说谎。
我一动不敢动,甚至连呼吸都刻意放轻了许多。
良久,他终于开了口,“你说的话我自会判断,不过,接下来,我需要你帮我个忙,帮我证实贺骏琪到底是真瘸还是假瘸、真傻还是假傻!”
他的大拇指摩挲着我的颈动脉,每摩挲一下,都让我抑制不住地颤抖。
“不要试图顽抗或者耍心眼,也不要试图报警!如果不想躺在医院里的陆俊彦出意外,你最好按照我说的去做。”
听他提到小彦,我刚才还活泛的脑子瞬间当机。
他似乎很满意,放开了对我的禁锢,下车之前还丢给我一个手机。
“24小时开机,明白吗?”
禁锢消失,我仿佛气球被扎了个洞,全身的力气一下子消失,瘫坐在驾驶座上。
眼角余光扫到那部手机,一把抓起来想往窗外砸。可我终究没那个胆,我不能拿小彦的生命开玩笑。
想到小彦,我拿出手机来打了个电话,刚拨通我就掐断,重新启动车子。
夜里的车很少,一路上畅通无阻,可我的心依旧像是压着一块石头,沉重又焦急。
到达医院的时候,小彦在熟睡,我在他病床边坐了一会。
起身离开的时候不小心带到了椅子,椅子脚与大理石地板摩擦发出震天的响声,在寂静的夜十分清晰。
小彦眼睫闪烁了一下,徐徐睁开双眼。
他看到我,就像得了糖果的孩子,笑得绚烂夺目,“姐,你怎么来了?”
我看到他的笑容,再听到他的声音,左胸膛那颗不安跳动的心奇迹般地平静了下来,嘴角扯起真诚的弧度,“想你了就来了,身体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小彦摇摇头,“我很好,姐姐不用担心。”
他从小便敏感,大概是察觉到我脸上的笑容有些疲惫,便抓着我的手,紧张地问我:
“姐姐,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子瑜姐姐说你刚才打电话来,可她刚接通你就挂了,是不是元家那帮人又欺负你了?”
他手上的温度很冰,力道很紧。
我鼻子莫名有些酸,眨了眨眼睛,回握住他的手,“没有的事,现在谁敢欺负我?”
小彦依旧满脸的担忧。
我按住他的肩膀让他躺下,“我是说真的,你不是不知道我现在可是贺家的大少奶奶,有人要敢欺负我,可得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他用那双黑得透亮的眼睛直直看着我,“姐姐,那你幸福吗?如果你嫁的人是信芳哥哥,是不是会比现在更好。”
我怔了一下,心在刹那间蔓延出无边无际的酸。
“我和信芳已经过去了。”语气压不住的惆怅,很快,我又默默深呼吸一口气,摸着他的脑袋说:“小彦,我现在很幸福!你快点休息,我也该回去了。这么晚了,骏琪找不到我该闹了。”
他一眨不眨地看着我,“你当初为什么要离开信芳哥哥?是因为我吗?”
我摸他脑袋的手顿了一下,为了不让他察觉出异样,索性收了回来。
“别瞎想,这跟你没关系。信芳离开我,会有更好的发展,我在他身边只会成为他的包袱。”
“那……”他顿了一下,眸子一下子湿润,“我是姐姐的包袱吗?”
我心一颤,倾身抱住他,顾忌着他身体不好,没敢太用力,“你是我的亲人,也是我……”活下去的希望!
最后六个字我终究没说,不想给小彦心理负担。
他的病谁也说不准,也许黑夜过去了,待到明日曙光亮起,他就再也不能睁开眼睛。
我胆小,怕……
“是我最亲最亲最亲的亲人!”
小彦伸出手臂回抱住我,“你也是!”
我一直待在病房,直到小彦睡熟了才离开。
回去的时候已经凌晨一点了。
贺骏琪睡着了,大拇指伸在嘴里,还砸吧了几下嘴巴,一副无忧无虑的模样。
我深深叹了一口气,进了浴室。
脖子被划开了一道口子,不深,可在一片白花花的脖颈上,红得十分醒目。
幸好刚才在小彦病房里没开灯,否则,他……我不敢往下想,也怪我考虑不周,竟忘了脖子上的伤就去了。
我懊恼,却又万幸。
洗漱过后,我找了红药水简单地擦过,之后便睡了。
正睡得迷迷糊糊,感觉有一只手在我脖子上不断游走。
我惊得一下子坐起身,见是贺骏琪,大松了一口气。而窗外,已经大亮了。
“媳妇,疼吗?”他眼中泛出的心疼像是一根羽毛,极轻极轻地撩拨了下我的心。
我摇摇头,“不疼。”
他的视线依旧未离开我的脖子,半晌,扁扁嘴,像是受了极大委屈似的。
“媳妇不疼,我疼,找管家叔叔!”
说着,掀开被子,以手支撑着往前爬。
按理说我应该立马去搭把手的,可许是为了保住小彦,我只是呆呆地看着,看他有没有半点异常。
可没有,相反,我看到的是一个双腿瘫痪的人的无助。
轮椅就在床边,贺骏琪伸手去够的时候摔下了床,“砰”一声闷响。
那声巨响震得我的心跟着颤了颤。
我强迫自己不去担忧,不去心疼,继续袖手旁观。
那一刻,我痛恨自己,可人生总得面临无数次选择。
为了小彦,我——选择放弃贺骏琪!
我在心里安慰自己,如果我完不成任务,小彦会死。
可贺骏琪怎么都不会死,他不会有事的,只是证实一下他真瘸假瘸,真傻假傻而已……
贺骏琪好不容易才爬上轮椅,自己推着走出房间。
我看着敞开的房门,内心十分煎熬。在想贺骏琪会不会从专门为他修的特殊斜梯上摔下去。
好在,他还是平安回来了,手里紧紧捏着一瓶药。
我伸手去接,他却示意我凑过去。
压下心底涌出的愧疚,心情复杂地让他帮我抹药。
那药有股淡淡的麝香味,触之清凉,减轻了伤口带来的灼痛。
他的力道很轻,每抹一下,便问我:“疼吗?”
我嫌他啰嗦,“这点伤算什么?你大可加重力道。”
他却仿佛没听到我的话,依旧我行我素地问“疼吗?”依旧像跟羽毛似的很轻很轻地帮我擦药。
下午,我特意请假带贺骏琪去了医院。
洛淑敏听说后,要跟我们一起去。
我想她跟着我们,我不方便观察。而且,不排除洛淑敏会和贺骏琪演双簧的可能,便推脱掉了。
不巧,帮贺骏琪做长期治疗的那位医生今天临时出差。
我觉得如果贺骏琪正常的话,那医生很可能会被贺骏琪收买,便带着他找了另一个医生。
托贺家的福,即便那位医生今天的号已经满了,可我们还是插了队。
贺骏琪对一切都表现出极度热情与好奇,在医院里这里摸摸,那里碰碰。惹得我一阵心惊胆战,生怕他被那些复杂的仪器伤到。
全程,我都陪在贺骏琪身边,百分之百确定他没有机会搞幺蛾子,可检查结果依旧跟以前无疑!
我皱着眉头,不信邪似地把检查报告单翻来覆去地看。
等翻了几次确定那张报告单只有一面时,才又只盯着那一面看。
眼睛一眨不眨,似是要用眼神将那张报告单戳出一个洞。
如果是这样,那之前我碰到的那个长得跟贺骏琪一模一样的健康男人,真不是贺骏琪?
仔细想想也对,贺骏琪是什么身份,怎么会出现在那么脏乱差的环境?
刚把贺骏琪扶上车,给他系上安全带,我的手机便响了。
没有署名,只是一串号码,即便这样,我也能认出这个号码是谁的。
我只看了一眼,脸色不由我控制地沉了下来,几乎没半点犹豫,滑动挂断,然后把手机随手扔在前面。
挂断还没三秒,手机铃声又响起。我忍不住勾唇冷笑,还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父女两打电话的仗势一模一样。
我索性关机,一脚油门踩下去,驶出医院。
脚刚踏进贺宅,手机铃声又响起。
我有些纳闷,我不是关机了吗?之后才反应过来是之前那神秘人给我的手机。
心脏漏跳了一拍,我也不敢不接,把贺骏琪交给一个佣人,找了个隐蔽处才把电话接起来。>
“你们今天去医院了?”声音沙哑,隔着手机传到我耳际,更像两片刀片刮擦,摧残耳膜,更折磨心灵,晴天白日的让我打了个寒颤。
我淡淡“嗯”了一声。
“刚才元振坤打电话给你,为什么不接?”
凡事只要涉及元家,我都会控制不住自己的火气,当时想都没想就呛了回去,“你管我为什么不接,你特么跟元振坤什么关系?要是不说清楚,我就去告元振坤勒索恐吓我,把你们都抓起来!”
我吼完之后就冷静了,恨不得把舌头咬断,万一他生气把气全撒在小彦身上怎么办?
正当我心跳如擂鼓,想着要不要说些什么挽救一下时,电话那头沙哑嗓音再次响起,“我跟元振坤没任何关系,你只需要知道,这世间没有我们不知道的事。你乖乖听话,我会帮你拿到一切,包括元家!”
我心中狠狠一震,感觉自己掉入了一个类似芭比那样的世界,我成了一具木偶,哪怕睡觉穿衣这等小事都由别人掌控。
这样想着,我的神经一下子紧绷了起来,下意识转头查看周围有没有可疑的人,看周围是不是有我没发现的微型针孔摄像头。
“你到底想怎样?”连声音都忍不住颤抖。
“元振坤会让你三天后去元家一趟,你必须去,记得带上贺骏琪!到时候听我指挥!”
“我不!”让我带上贺骏琪,傻子都能想出来他们必定会伤害贺骏琪。
电话那头阴笑两声,“这可由不得你!”
他说完便挂了。
也几乎是在挂断的同时,我又收到一条彩信,或许是好奇心驱使着。
我点开,当即腿便软了,身子一晃,差点摔进冬青球里,手里的手机“啪”一声重重落了地。
我捡起来后,屏幕依旧完好如初。
屏幕上,小彦躺在病床上,鼻子里还通着氧气管,脸色苍白如纸,嘴唇毫无血色,可即便这样,他依旧在笑着,如阳光,绚烂无比。
我回拨过去,我想告诉他别动小彦,我会乖乖听话把贺骏琪带过去。可电话那头却关了机,无论我打多少次,都是毫无感情的提示女音。
我跌跌撞撞地跑出去,期间不知碰到了谁,那人叫了我一声,我依旧没搭理。
一路跑到车库,坐上车,连安全带都不系,一脚油门猛踩了下去。
又有人大声叫了我一声,我依旧没理,冲了出去。
我只感觉心口憋闷得难受,就好像有一团气在挤压我的五脏六腑,连呼吸都是痛的。
我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我要赶紧赶到医院。小彦不能有事,他一定不能有事。
以至于我失去理智地闯了一个红灯!
当侧面有一辆白色suv冲过来时,我连尖叫都来不及,慌忙踩刹车。
可已经来不及了,那辆白色suv发出一声尖啸,之后一股大力袭来,震得车身猛烈颤了颤。
额头撞到方向盘上,脑子嗡嗡作响,整个世界好像在瞬间安静了下来。
我觉得眼前白花花的一片,我在想,我是不是就要死了。
虽然不甘,可也觉得这是一种解脱。死了就不用受那人的威胁了。
“贞贞……别睡过去……”
有人慌乱地在我耳畔叫我,我努力想睁开眼睛,却只能看到一个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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