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然而白玺童这口气,堵了整整五年才消。
五年。
足以让滨江的春水冬霜换过几个轮回,让初来乍到的孩子适应人情冷暖,让一个身体代谢掉原以为会刻骨铭心的爱恨情仇。
洛天凡双鬓上的斑白又多了一些。
他用了一整天的时间打理自己,从挑选西装到手表,甚至连发蜡都思考半天用哪一款。
如此费心,只为重逢时能看起来没有苍老很多,而不显得时光太长让他们彼此生疏。
飞机降落前三个小时,他就到了机场。端正的站在到达出口,即便知道前面的数拨乘客都一定没有他要等的人,但依然仔仔细细看过每一个路人。
他手里还是那根黄花梨木的拐杖,支撑住千斤重的期盼。
洛天凡看着表,距离白玺童的航班降落已经过去半个多小时,大屏幕里也现实已经到达。秒针每跳一下,对他而言都连着心跳。
在他的倒数计时里,白玺童终于推着等身的行李车出来,五六个大箱子摞在一起把白玺童的脸挡得死死的,本就娇小的她,完全淹没在箱子后。
她戴了一顶黑色鸭舌帽,又加了一副遮了半张脸的墨镜,更夸张的是口罩都全副武装起来。不用说行李车,就算没有那么多箱子恐怕洛天凡也很难辨认出来她是人是鬼。
她这样原是因为自己现在正因为沈先礼的案子,处于失踪人口的状态,所以她尽可能的不让别人认出来。
没想到她这样打扮反倒适得其反,一路上总是惹得旁人频频回头,指指点点的以为她是某个明星。
她现在只想赶快找到洛天凡,迅速撤离这危险之地。
岂料,今天正巧是一个韩国女团成员到h市的日子,好像航班跟她的时间也差不多。好多粉丝举着写有韩文的名字牌心心念念在等着见爱豆一面。
而当白玺童这副打扮出现在众人视野里时,粉丝疯狂的大声合唱爱豆的歌。
起初她还没意识到,以为韩国偶像在自己附近,还回头回脑的看了两眼。
直到粉丝把花一把一把塞到她怀里,并且泪流满面的要跟她合影,她才恍然大悟,自己被误认了。
她一直摆手,企图解释。然而粉丝的尖叫声太大了,加上她还带着口罩,她说什么完全没人听到。热情如火的粉丝还以为她在关心她们,更不得了,“撒浪嘿呦~iove”的声音响彻机场大厅。
如此一来,不仅粉丝,旁边的路人,媒体记者纷纷拿出手机拍她,还有明明不是粉丝的,还有模有样的发了一张朋友圈:“在机场偶遇爱豆朴善雅,真是太幸运了,喜欢她整整五年了!”
白玺童真是骑虎难下,难敌疯狂粉丝团,只想突出重围快点走出人群。
让她崩溃的是,粉丝们争相跟她合影,蜂拥而上,把她的行李箱都挤得摔在了地上。
其中有一个箱子没抗住突如其来的力道,落地时密码锁撞开,行李四敞着,内衣、内裤等如烟花般华丽的飞了出来……
一旁的男人手疾眼快地抓到了一条,默不作声的揣进兜里。
这一下引得大家更加疯狂,记者开心死了,一点不吝啬快门,把闪光灯全部贡献给她。半小时新闻一出,一定上座头条。
白玺童也被人潮撞得跌坐在箱子旁,眼看着自己的内衣内裤被列强瓜分走,真是死的心都有。
她终于忍不住了,摘下帽子、墨镜和口罩大喊一声“我说了我不是那个谁谁谁!你们认错人,认错人啦!”
这一下让疯狂粉丝团惊呆了,把抢来的她的内衣纷纷又扔了回来,有的嘴上还抱怨着,“不是明星干嘛这副打扮,现在人为了蹭热度真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这一刻她真是欲哭无泪。
从刚才开始,洛天凡就听到了这边的骚动,往这边看了两眼,却只看到她被粉丝团团围住,便也没多想。
直到她一声怒吼,粉丝散去,毫无伪装的她暴露在世人眼里。
时过境迁已经没有人记得若干年前曾轰动全市的沈先礼的新婚妻子,这个当年被无数少女羡慕过的人,不敌一个新爱豆,彻底被遗忘在记忆的角落。
但她对于洛天凡来说,却是唯一的惦念。
洛天凡拨开人群,弓着腰俯下身去,看着恼怒的像只狂躁的小鹿一样的白玺童,欣喜着她还是那个小姑娘。
“大小姐。”
已经许久没有人这么称呼她,一开始她并没有反应过来。直到洛天凡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她一回头遇到他满怀深情的眼神,才看到他。
她孩子般一把抱住洛天凡,五年了,算不算久别重逢。
他们回到庸会所,这里即便在白玺童离开后也没有恢复营业,洛天凡觉得这里就是白玺童的娘家,以后无论她在哪,受了委屈都有可以庇护的栖身之所。
他守着这里,就像在守着白玺童还会回来的机会。
白玺童倒是也没有认生,一进门就径直跑进卧室,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嘴里不停地叨咕着。
“洛叔,你都想不到,我这一趟啊真是人在囧途!后面一大叔一上飞机就把鞋给脱了,那脚真叫一个酸爽,什么叫酒香不怕巷子深,脚臭不怕人在哪,我算见识了。”
洛天凡坐在床边盯着白玺童的脸,看着她小嘴一张一合的,正是她一如往常的样子。
他太想念她了,像想念一个女儿一个妹妹,一个别的什么生命里最重要的人。
白玺童还在继续吐槽,“我前面那大妈也是真叫一绝,她嗑了整整六个小时的瓜子,那节奏跟动次打次似的,我都要忍不住跟着配一段rap了。”
洛天凡笑着说,“他们上了年纪了,不知道飞机礼仪也正常。”
“是啊!他们也就算了,我也知道年纪大不容易,咋做咋有理。但最可恶的是我旁边那小伙,睡着了就磨牙打呼说梦话,醒了就白的红的啤的开喝,临了把自己灌醉了,吐我一身!”
说完白玺童腾的一下坐起身,火速冲进浴室开始洗澡。留下洛天凡在房间情不自禁的傻笑,不小心看到镜子里自己这副模样,赶忙稳了稳,调整回一贯的冷静。
他环顾四周,所有的东西和往常一模一样,但因为白玺童在这里,似乎一切都活了过来。
白玺童洗完澡,穿了一件白色衬衫,还有些残留水汽把衬衫润得有些半透。洛天凡礼貌的背过脸,尽量不去看她。
“小少爷怎么没跟您一起回来?”
“那个小王八蛋都跟我登机了,假装去上厕所居然跑了!一提起他我就火大。”
说着白玺童摆摆手,脑袋像拨浪鼓一样摇,恨不得把这个小魔王从自己脑子里甩出去。
洛天凡关切的问,“说到底也不过是个五岁大的孩子,他自己跑出去没问题吗?”
“不用担心他,早跑回远森怀抱了。这回他可称心如意了,我不在,他能骑到远森头上!”
“您和司远森……”
“嘉尔不能没有爸爸,我不愿意让他重蹈我的覆辙,先让远森顶一阵吧。”
洛天凡点点头,也不再多问什么。
白玺童一边把行李箱里的衣服一件件挂回到衣柜里,一边讲着这些年在新加坡的事。
是的,这五年她去了新加坡,一个完全没有人认识她,也没有人知道沈先礼的地方。她以一个新的身份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说来也巧,命运亏欠她的,在这五年里似乎都偿还给她。
她变得特别幸运,想买房子就有合适的地标景观房在卖,想送嘉尔去幼儿园就有最好的学校有一个名额。
白玺童把这当成一种时来运转,信心满满可以过好这一生。
但沈先礼是她埋藏在心底的定时炸弹,他是她午夜梦醒时恍惚的前半生,他是她异于常人背负的心里事。
五年的时间足够让她淡漠和他之间的是是非非,恩恩怨怨。如今她回来,只想把一切做个了结。
从此两不相欠,两不相干。
洛天凡听她说着新加坡的经历,拿出手机看着她曾发给自己的嘉尔的照片,那还是他三岁生日时拍的,圆圆的眼睛像极了白玺童,倔强的眉毛却很有沈先礼的样子。
也许是出于偏爱,洛天凡总觉得嘉尔的眼神,比同龄的孩子有更多的灵性。即便隔着照片,他也总觉得像是能被这个孩子看进心底。
白玺童发现了他的出神,走过来坐在他身边,也凑着脸看了眼嘉尔。然后抬起头也不知在盯着什么没有焦距。
说了句,“像爸爸。”
留给他们平静的重聚时间不到三个小时,上白玺童坐在散落的内衣堆里的照片就上了娱乐版头条。详细报道了事情的全过程。
起初吃瓜群众还只是觉得这个乌龙事件很好笑,无非就是键盘侠又跳出来挖苦几轮狂热粉丝。
但事情愈演愈烈,民生版记者无意间竟发现照片中的端倪,白玺童不是已经死了吗?
豪门杀妻案,看来就要被旧事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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